“你知道,东盟军的队伍路过村庄时,总是有许多村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一些指责和辱骂他们的话。我想知道这些村民到底说了些什么,不然,我们还以为他们在感谢我们呢。”麦克尼尔严肃地回答道,“这很重要……听不懂骂人的话,或是不在乎其中到底说了什么,都是一种逃避。”
自由南洋联军和他们的雇佣兵盟友擅长打游击,麦克尼尔也决定仿照类似的办法用游击战破坏敌人的意图。他自己或许对此缺乏了解,但他身边有着充分吸收了GLA游击战术精髓的彼得·伯顿的帮助。尽管彼得·伯顿不看好强行模仿对手战术的方案,在麦克尼尔的要求下,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任务,把更多的心得传授给这些尚未了解更广阔世界的东盟军士兵们。
“游击战的根本是当地居民的支持啊……我们没有这个。”队伍又一次出发了,走在前面的伯顿叹了一口气。
“会有的。”麦克尼尔安慰他,“自由南洋联军只顾着破坏,甚至杀死为东盟修筑道路的工人,他们迟早会把潜在的支持者都得罪了。”
“但是当地的村民可以选择中立啊——不支持任何一方,只管武装自卫、过自己的日子。”伯顿冷笑着,“我跟你讲,中东地区有不少部落的态度就是这样的,他们不在乎更多的事情。”
“傲慢和缺乏危机意识会成为葬送他们的主要原因。”
几丝微弱的阳光穿过翠绿色的植被,照在麦克尼尔的脸上。他又向前迈出一步,前方影影绰绰地显现出几名东盟军士兵的身影。这些士兵是他先前派出的侦察人员,不擅长强攻作战和千里奔袭的人员也要派上用场。
侦察兵传递回的情报让麦克尼尔和伯顿都大吃一惊。前方出现了正在发生内讧的雇佣兵团体,又或者那本来就是两支原本敌对的雇佣兵团队在交战。仅以此为依据而断定东盟军同样派遣雇佣兵参战,或是雇佣兵之间产生了了威胁同盟关系的严重内讧,都过于乐观了。彼得·伯顿的推测为麦克尼尔带来了新的思考方向,一手导演了混战的幕后黑手必然有着能够直接干预局势的力量而非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各势力照着预测行动。
“先等一下。”伯顿制止了差一点通过阿南达向士兵发布新命令的麦克尼尔,“如果我们接近战场,一旦被卷入战斗,可能没法按期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伯顿,影响东盟军击溃这些叛乱武装的干扰因素是成本,而不是能力。”麦克尼尔活动着肩膀,“那个据点,就算没有我们去占领,也会有其他东盟军光顾的。”
“咱们这几天一直在和各种不同的雇佣兵交战,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
麦克尼尔没再理睬伯顿的反对意见,他径直下令士兵以自己的教程为准去布置战场。一部分东盟军士兵以前接受过日军的培训,在他们向麦克尼尔如实地转述了训练内容后,麦克尼尔灵活地将自己的作战方式和东盟军已经掌握的战斗本领结合起来,他当然愿意节省不必要的重复训练和灌输时间。
参加了战斗的雇佣兵都是一群亡命徒,是为了利益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的疯子。同时,这些多次出生入死的战斗机器确实比一部分东盟军士兵更勇猛、更懂得团队成员的配合。然而,这种优势在真正的正规军面前毫无意义。武器装备、战斗本领和意志、战术方法,三者之中,由兴亚会直接管理的东盟军起码赶得上伯顿所称的生前二流军队的水准。
至于那些军阀的武装部队,完全不配被称为军队。
跨过前方唯一缺乏树林掩护的小路,一行人又深入了密林中。
“在这地方生活,说不定可以远离肺病了。”伯顿念念不忘把当地尚未受到污染的自然环境和他的生意结合起来的神奇构想,“可以给那些把自己的金钱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大亨们省下一大笔费用。”
“老兄,如果你以养生的名义住在这种地方却和平时一样每天抽一包烟甚至是抽着雪茄、假装自己在疗养,那么我会很愿意见到你被自己的肺癌诊断结果吓得失去理智的那一幕。”麦克尼尔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伯顿的小心思,“我建议你戒掉烟酒,夜店也少去——”
“那还有什么意思?”伯顿夸张地咧开嘴,若不是他们的行动必须尽量避免引起敌人关注,他甚至可能会更加张扬地笑起来,“长寿……长寿是为了更多地享受生活的美好啊,如果为了长寿反而让生活变得毫无乐趣,这种长寿我宁可不要。”
“……财富也是一样的。”阿南达似有所感,“获得财富明明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有些人却忘记了这一点。”
第二次侦察结果表明交战双方中有其中一方身穿整齐划一的黑色制服并佩戴遮挡面部的防具,另一方则没有类似的装备。黑色制服是已经覆灭的共和护国联盟(其残余人员成为了建立自由南洋联军的主力)的标志,也是一部分能够像模像样地仿照正规军作战的叛乱武装组织的身份证明。得到汇报的那一瞬间,麦克尼尔便做出了决定。万一他选择了错误的攻击目标,或许只能怪罪那些人在不恰当的场合穿着不恰当的衣服了。
第一批抵达现场的东盟军士兵立即加入了混战,他们居高临下地朝其中一方雇佣兵开火,顿时对陷入苦战中的敌人形成了优势。麦克尼尔在战斗开始的几分钟后姗姗来迟,这倒不是因为他碰上了某种麻烦而延误了时间。手头有士兵的情况下,他也没必要亲力亲为地参加每一场战斗。
“让我选一下……就这个了。”麦克尼尔扣下了扳机,一名头发花白的雇佣兵应声而倒。
第一次杀死这样的老年雇佣兵时,麦克尼尔还会为他们感叹几句,这些过了六十岁却还要勉强依靠义肢的帮助来参加战斗、赚取谋生必要资金的老家伙让他既感到可悲又觉得可怜。等到死在他手下的敌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便被人类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的定律困住了。
“你怎么又在欺负老年人呢?”伯顿笑骂着,却同样瞄准了一名老年雇佣兵。老人和孩童更容易成为他们的猎杀对象,没人会刻意在战场上给自己添加困难,“你说,这些人在战场上打拼了一辈子,咱们却对他们连半点尊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