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麦克尼尔的口中零碎地获取到的信息拼凑而成的研究思路最终创造出的产品能否让他真正像舒勒那样尝试着利用不同平行世界的技术进行互补,就看这一次了。
接到了通知的国家宪兵们如临大敌,这是他们第二次遇上类似的情况了。上一次袭击事件不应该被归咎于他们,那时岛田真司和其他研究人员正在餐厅中吃饭,被派来保护研究所的国家宪兵们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近距离去监视这些对东盟维持现有秩序至关重要的科研工作者狼吞虎咽的模样。但是,新加坡刚刚发生钟复明集团的叛乱,香巴拉浮岛一旦发生类似事件,所有在这里工作的东盟官员都将承担责任。
从研究所大楼内不同区域赶来的国家宪兵们浑然不觉他们和刚闯进大楼的入侵者一样成了岛田真司特地布置的迷宫环境的受害者。众所周知,在岛田真司的研究所中工作的许多人承担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精神压力,这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工作性质,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岛田真司刻意地将研究环境布置得让人难堪。诡异的照明灯颜色等平日不怎么引起关注的细节成了催生更多心理疾病的推手,几乎每个在此工作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别人难以理解的怪癖。
“岛田博士,敌人的行动非常有规律。”负责阻击敌人的国家宪兵们在发觉敌人开始分散进入不同区域后,立刻将情报汇报给了岛田真司,“他们好像很清楚这里的内部构造……”
“废话,这还用你们说,因为这里以前有他们的同伙!”忙着在楼梯上小步向下跑以至于差点摔倒的岛田真司完全没有维持平日个人形象的心思,那东西只在他活着的情况下才有用,“……视情况进行拦截,可以允许他们前往不那么重要的地区。”
他还是来到了那层关押着他的杰作们的地下室。在这些曾经还可以被称为人的实验样品进入这里之前,他们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同人生,有着不同的前景。旁人见了这一幕,会跳出来指责岛田真司残忍地剥夺了别人的未来,就算是默认舒勒进行人体实验的合理性的麦克尼尔估计也会忍不住批评几句。
那从来都不是岛田真司的关注点。这些即便活下去也很可能只是芸芸众生中一群不起眼的卑微角色的家伙还不如成为他的实验品更划算一些。要是那个麦克尼尔敢在事后对他说三道四,岛田真司可就要用自己平生所学和麦克尼尔讲讲道理了。
“其实他似乎还说了许多有意思的想法。”岛田真司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和他本人最着迷的心灵科技有关联的故事,并执着地想要在其他平行世界中开辟出自己的道路,“……算了,让我试试你们的成色。”
一些浑身上下裹在绷带中、头部似乎安装了一个嵌入额头的显示器的高个子走出了用于特地关押他们的牢房,他们身上所穿的臃肿的外套使得别人很难仅凭外观判断出他们的年龄、性别和种族。这些普遍比岛田真司本人还高出不少的大块头整齐地在走廊中站好,像极了等待长官检阅的士兵。而后,他们迅捷地奔向楼梯,开始按照岛田真司在手边的平板电脑上输入的命令行动。
用特殊光信号刺激脑神经诱导的方式对实验样品进行洗脑的工作较为轻松,但岛田真司在2114年首次实验成功后的几个月中都没能取得任何新进展。他企图只用他所熟悉的心灵科技的方法让这些人听从自己的命令,换来的是更多的实验事故和越来越多的莫名其妙入院的研究人员。最终,岛田真司不得不向舒勒求援,并决定接受舒勒建议的生化人控制方法。
这对他自己来说是堪称耻辱的挫败。
却说这一大群从阴暗的地下室里冲出来的怪物在刚刚登上地面时首先引起了国家宪兵们的恐慌,一些方寸大乱的国家宪兵当时就要开枪还击,好在被其中几名见识过岛田真司的真面目的知情者劝阻。这些收了岛田真司的封口费的人对他们的同事解释道,这只是探索人脑的实验过程中出现的副产品。
“没错,就是【副产品】。”他们用几乎能把自己说服的语气对同僚们解释道。
忠诚和灵活性只能保留一个。与其说这些实验品是岛田真司放出去追杀入侵者的利器,不如说只是用来拖延时间并凭借着骇人的外观吓唬敌人的花架子。首当其冲和其中一部分实验品交火的武装人员起初也被吓得乱叫,尤其是当他们发现中枪的实验品似乎不受阻挡地向着他们顽强地扑来时,更是魂飞魄散。然而,除此之外,这些看似强悍的实验品在躯体上并无其他过人之处,远远不及麦克尼尔所描述的【梦游症患者】。于是,等到岛田真司欣喜地赶回主控室后,他失望地意识到自己放出去的怪物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岛田博士,敌人入侵了数据中心,似乎正在上传某些数据——”
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岛田真司说服自己平心静气地接受事实,他才不像那些白人一样喜欢一言不合就动手教训别人。
“我好像和你们说过,只允许在次要地区布置陷阱、引诱他们钻进包围圈。”
“但……您以前不是说过数据有备份吗?”
“……那是——”岛田真司无言以对,他现在明白埃贡·舒勒在上一个世界的冒险中需要带领一支大部分成员并非科研人员而是军人的队伍有多么麻烦了,那肯定是他自己无法完成的工作,因为他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是尽可能地躲进地下室里。承认自己胆小并不丢人,人的天赋各有差异,强迫所有人展现出勇武的一面是不切实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