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种兵们远离了后,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下方忽然显现出了一个人影。他同样穿着全套的东盟军服,乍一看没人能把他和其他东盟军士兵区分开,不过要是他选择摘下头盔那他大概会立刻暴露:东盟军几乎没有长着金毛的士兵。
“……真是没有警惕性。”彼得·伯顿解除了身上的光学迷彩,这种依靠全息投影的伪装目前只能被红外装置识别出来,而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还没开发出来能屏蔽红外探测的光学迷彩装置,“好了,让我看看今天的路程……”
混在东盟军里面到这鬼地方参加战斗是伯顿自己的要求,他认同麦克尼尔所说的多线作战原则,并且不认为一个人就能确保局势安全的情况下还需要另一人处于同一场合浪费时间。因此,当伯顿听说吴苏拉即将调动金三角区域作战司令部的兵力对盘踞在湄公河流域的【兰芳赤子】残余势力发动大规模围剿时,他立即决定投身这场战斗而不是陪着麦克尼尔到香巴拉浮岛当人形花瓶。
奔跑在中南半岛中部地区的林地中,彼得·伯顿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畅快,他需要无拘无束地释放自己的天性、向着身边的一切展示他的善意和恶意,而不是只能扮演一个特定的角色。麦克尼尔也许是个道德意义上的好人,也许只是个固守死板信条的伪善者,不管他属于哪一种,伯顿和他相处的时候总还是能察觉到一丝的不自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令他难堪,这时候他大概理解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跑到乡下度假了。
出发之前,他特地和舒勒谈了谈关于麦克尼尔真实一面的事情。
“你来找我说这些,只会做无用功。”舒勒一开始不打算坦诚相待,“你知道的,我死前和麦克尼尔只见过几面。”
“但我活着的时候甚至没和他见过一面,所以我更不可能了解他……在这种问题上的态度。”伯顿隐晦地谈起了麦克尼尔之前听说身边有人泄密时的疯狂状态,“当然,我没有要质疑他的想法,而且我对他继续领导我们这个团队还是感到满意的,你可别把我当成博尚那种人。”
“你也不要对他有什么负面印象嘛。”舒勒叹了一口气,“麦克尼尔……他的前半生被保护得太好,后半生又过于孤独无助。确切地说,他的后半生只不过是将他人生原本应有的模样真实地呈现给他,而他的前半生反而是个侥幸得来的幻觉。”
“……这是他跟你说的吗?”伯顿瞠目结舌,“因为……你去世的时候他才20多岁,我实在想不通你从哪一个角度看待他的全部人生。”
“是岛田说的。”舒勒尴尬地转移自己的视线。
“看来岛田真司确实是能够洞悉人心的专家,他居然仅凭那种零星的描述就能对麦克尼尔的全部人生下一个总的定义。”伯顿衷心地感谢岛田真司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而不是给队伍制造什么不稳定因素,毕竟李林从来没说过背叛团队会导致叛徒丧失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生命,而且岛田真司完全可以通过和这个世界的日本或是同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马卡洛夫合作来占据一席之地,“……所以,麦克尼尔不会轻易地选择同伴,而一旦被他认准的同伴背叛了,他会觉得那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从舒勒那里得到了这个不怎么靠谱的结论后,彼得·伯顿已经等不及看到麦克尼尔真正认清事实后的癫狂表情了。那不是因为他多么喜欢让麦克尼尔难堪,而是伯顿坚信只有这种挫败才能把麦克尼尔脸上那层道貌岸然的面具彻底敲碎、把团队变得更务实或者说更无耻一些。现在,合众国陆军首屈一指的渗透作战专家向着敌人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伯顿已今非昔比,而他的敌人远远比不过GLA那些更神出鬼没的潜伏专家。
最外面站岗放哨的青衣人被伯顿轻松地消灭,不过更前方的通道则让伯顿陷入了两难之中。敌人巧妙地布置了守卫的位置,其中任何一人遭遇意外都会剩余的守卫投入反击。况且,伯顿的真正竞争对手不是这些青衣人,恰恰是东盟军,他得赶在东盟军之前拿到他所需的东西。
望着眼前这座木屋,伯顿叹了口气,他愈发地敬佩【兰芳赤子】的手段并且更加地相信这些手段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内耗。自上而下几近绝对服从命令的高度纪律性,加上全员以斯巴达式军事训练所锻炼出来的战斗能力,这些过人的特质却没有让【兰芳赤子】发展壮大,反而成为了——至少在伯顿眼中——导致【兰芳赤子】始终没机会真正走上台前的重要原因。
他必须承认,这些青衣人有着让他本人都赞叹的精神意志,只可惜这些精神意志没被用到正确的场合。事实上,【兰芳赤子】崇拜的东西更接近一种原始的暴力。
划开第一个敌人的喉咙,然后再后退几步、翻滚到旁边的草丛中以避免被敌人从地面植被的痕迹上追踪他的行动,再迅速击毙1点钟方向塔楼上的守卫,随即撤退到另一片树丛后方。枪声在伯顿的耳畔响起,他知道这时自己不该分心,但是他忍不住去想更多的事情。假如【兰芳赤子】的每一个成员都像他一样,不,都像麦克尼尔一样,那么【兰芳赤子】能不能得偿所愿呢?答案恐怕还是否定的。个体的暴力取代不了有组织的暴力,而有组织的暴力需要的是看起来它最不应该需要的理性。
第二轮轰炸的到来让伯顿不得不跟那些狼狈逃窜的青衣人一样躲在附近的掩体里,幸好东盟军的炸弹没有把眼前这栋房屋炸飞上天。轰炸还没结束,判断自己所在区域附近的轰炸已经结束的伯顿马上继续向前奔跑,穿过了敌人的封锁线,用链锯砍碎了挡在门前的一名青衣人守卫,径直进入了木屋内。
麦克尼尔在场的时候,他不必卖力地表演,而现在这里是他的舞台,每一个被他视为敌人的活人都会见识到伯顿的真本事。
受到两面夹击的青衫军陷入了绝境中,将他们团团包围的东盟军和自由南洋联军同时见识到了这些青衣人的凶狠。就连相对而言更愿意宽大对待俘虏的自由南洋联军也不得不下令不收俘虏,那些没有被当场击毙的青衣人会抓住每一个机会对敌人造成伤害,有些一时不慎被咬掉了耳朵的士兵尤其反对手下留情。听着从各处源源不断传来的战报,吴苏拉想起了他最近得知的一些内部消息。【兰芳赤子】的残部一直将失败的原因总结为其成员血统不纯所致,经历了多次内部清洗后,能活到现在并和东盟军交战的青衣人只会是这个组织内部最疯狂的一批战士。
“我们应该开发一种能根据犯罪系数来自动决定是否击毙敌人的无人机。”烽烟四起的森林各处冒出的滚滚黑烟映入了吴苏拉眼中,“他们代替我们集结了全东盟的极端人物,我们应该因此而为他们送上最有诚意的礼物。”
“吴苏拉将军,也许被那种无人机击毙的会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舒勒的答复同样让吴苏拉感到不快,“敌人试图训练能够在西比拉系统的密切监视下犯罪而不被识别出来的新型战士,尽管他们的实验因为我们的介入而中止。对了,我要去附近拿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