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想必给哈瓦少校留下了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更悲剧的还在后面:哈瓦少校又成了第一个确认安巴尔省北部险情来自安布雷拉制造的僵尸而不是信仰卫士团的军官,因此他被迫驻守麦克尼尔扔给他的那个疫区城镇长达两个星期,在此期间饱受精神上的折磨,等他终于被允许撤出镇子并退回外围封锁线附近时,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连肋骨都凸显了出来。
现在,这位最近一直没机会过上安稳日子的伊拉克陆军少校终于回应了卡萨德的请求。按照卡萨德的安排,黎凡特旅迅速地在封锁线的内部搭建了一座小屋子,作为安置逃到此地的平民的临时居所。卡萨德对哈瓦少校解释说,这样一来他们既遵守了不放任何人通过封锁线的命令,又避免了双手沾满同胞的鲜血。假如逃来的平民中确实有已经被感染但处于潜伏期阶段的僵尸,那么首先受害的就会是其他平民而不是伊拉克士兵们。
士兵们吆喝着要逃来的平民向他们自证未被感染。脸上沾满了尘土、头发油腻地打着卷的逃难者们只得照做,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青年在脱下袍子时把一本书掉在了地上,结果几米外一名眼尖的黎凡特旅民兵马上认出那是信仰卫士团的战术手册。他悄悄地后退,把消息告诉了身旁的同伴和伊拉克士兵们。众人屏息凝神,直到这一群男女老少浑身上下没剩几件衣服时,才突然再度举起步枪。
正当这些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平民忙不迭地跪下来求饶时,卡萨德推着另一个身披白色长袍的大胡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穆罕默德·阿夫利(Mohammedal-Afri),看来你的同伙又来自投罗网了。”卡萨德把这个被捆住双手的俘虏按到众人面前,“就算你们全部改名叫穆罕默德也没用。说一说,这里又有你的哪位手下啊?”
如果麦克尼尔有幸站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呼这个被卡萨德绑起来的大胡子伊拉克人正是那天在遍布僵尸的镇子上被他抓获的那名信仰卫士团头目。获悉同安布雷拉有盟友关系的信仰卫士团似乎对发生在安巴尔省北部(现在也包括了伊拉克南部靠近科威特的边境地区)根本不知情后,美伊联军决定妥善地利用这次人造瘟疫破坏敌人之间的同盟关系。连日来,卡萨德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见到另一名信仰卫士团成员并从中了解穆罕默德·阿夫利受信仰卫士团所托来到安巴尔省北方进行调查的原因,只可惜伊拉克士兵们击毙了那么多平民也没从那群可怜人身上找到半点能证明其中有信仰卫士团成员的证据。
再这么熬下去,他非得在此被拖住并耗尽时间和精力不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的卡萨德大胆地决定劝说哈瓦少校在违反上级命令的边缘游走——或许是真神庇佑他,他所需的线索这么快就来了。
话说信仰卫士团虽然鼓励用自杀式袭击和敌人同归于尽,却从来不鼓励其成员在被困的情况下只消极地自杀,那么做的人被认为死后进不了天堂,这或许也是被逮捕的阿夫利没有自我了断的主要原因。
被捆住了双手又被枪口瞄准脑袋的阿夫利不断地冷笑着,但他还是照做了。这名原信仰卫士团小头目踉踉跄跄地走到距离那群衣不蔽体的平民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用一种发音很奇怪的阿拉伯语同疑似信仰卫士团成员的平民交谈起来。卡萨德十分熟悉这种方言,或者说,越是靠近麦加的阿拉伯语越是被认为能够更加地描述教义。当基督徒早已抛弃了拉丁语和希腊语时,信仰卫士团却又尝试着重新捡起更古老的经学语言。
“你们要失望了。”阿夫利转过身,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我们的人,而且他甚至不懂该怎么正确地念经。刚才他也承认了,你们面前的这群人是为了自保才投入我们麾下,不过他们甚至还没有机会得到承认就被你们拦截了。”
“为了……自保?”卡萨德敏锐地捕捉到了阿夫利的漏洞,“我明白了,你们的人还在疫区内秘密活动。”
阿夫利瞠目结舌,随即暴跳如雷地朝着卡萨德咆哮着。然而,对手的愤怒在卡萨德眼中反而恰恰成了证实猜测的绝佳证据。一个遭受了严刑拷打仍然拒绝开口说话的俘虏,仅仅因为急于确认外部状况就在三言两语间暴露了真相,这对任何因殉道式的牺牲和受折磨而自我陶醉的人而言都是一种无情的讽刺。敌人的咒骂声不能让他动摇,来自多方的情报迅速地在脑海中汇总,让卡萨德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不过,他真的有必要把这一切全都告诉麦克尼尔吗?哈瓦少校同麦克尼尔目前名义上的上司加文·琼斯上尉是私下互相勾结的生意伙伴,这也是卡萨德所熟知的事情。借助哈瓦少校传递情报,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卡萨德始终在犹豫,他希望能够见到麦克尼尔所展示出的更多诚意。
“……你们这些异端,做下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要装聋作哑吗?”倒是一旁的哈瓦少校忍不住了,他站出来挡在卡萨德面前,伸出右手指着阿夫利的鼻子,“哼,在安巴尔省北部制造怪物,最近又在科威特附近制造了更多……你们自称尊奉真神的唯一正道,可是你们所做所为比火狱里的任何一个魔鬼都更加地不堪入目!”
“等等,科威特!?”阿夫利这下真的愣住了,他慌张地上蹿下跳,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什么科威特?那不是——”
“居然还敢狡辩?”哈瓦少校冲上去给了阿夫利一拳,打得对方口吐鲜血,“看来我们还是太仁慈了——继续给我打,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罪过!”
众人一拥而上,把穆罕默德·阿夫利打得哭爹喊娘,直到卡萨德担忧这一顿拳打脚踢让阿夫利毙命并下令住手时,伊拉克士兵和黎凡特旅士兵们才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很有默契地向着两侧分别后退,把瘫倒在地的那一团人形不明物体拉起来。
卡萨德靠近对方,俯身耳语道:
“是不是你们做的,不要紧,反正你们平时就非常喜欢认领世界各地的各种袭击事件,多一次也无所谓。您看啊,来源不明的瘟疫已经让我们和美国人都非常恐慌,这时候总得有个人跳出去承担罪名——我想,您要是连带着把科威特那边的罪名也承担了,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