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乱丢垃圾,甚至不安排哨兵。”一名黎凡特旅士兵冷笑着,“他们比我们还业余啊。”
下一秒,他脸上的戏谑和嘲讽完全凝固住了。从屋子外向敞开着的后门望进去,里面赫然站立着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大狗。每一个陪同卡萨德到来的士兵都可以发誓说,这是他们此生见到过的最大的狗,恐怕他们以后也不会见到比眼前这家伙更大的了。卡萨德自己的心情尤为不妙,他联想到了岛田真司所说的话,刚看到那黑乎乎的躯体的一瞬间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免得成为第一个被咬中的被感染者。
见大狗龇牙咧嘴地向着他们奔来,众人大惊失色,毫无章法地向着大狗开火射击。黑色大狗虽然中了几发子弹,却完全没受影响,以更加迅猛的姿态继续朝着他们扑过来。就在卡萨德尽力冷静地指挥士兵们撤退时,屋子里的敌人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并从窗口现身开火射击。深知突袭计划彻底失败的卡萨德不再考虑进攻,转而带领着同伴们且战且退。趁着黑色大狗不停地撕咬第一个被扑倒的黎凡特旅士兵的机会,其余的幸存者惊慌失措地撤退到了附近一堵半倒塌的墙壁后方,勉强暂时保住了性命。
卡萨德有心无力,他眼睁睁地看到有一些穿着深绿色迷彩服的武装人员正在转移出这栋屋子,然而只要他或是他手下的士兵敢露头,敌人密集的火力就会让他们全部变成马蜂窝。
“伊德里斯,我们该怎么办?”平日对卡萨德(起码是目前这个身份)言听计从的黎凡特旅士兵们也没了主意,他们迟疑不定地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卡萨德,期待着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里的环境非常复杂,我们应该先撤回原地。”卡萨德当机立断,他不能同敌人长时间地在某个固定区域交火,“等到他们暂时停火之后——”
沉闷的撞击声从左侧传来,原来是那大狗飞奔的时候由于来不及停下而撞翻了道路旁的指示牌。寻常的狗大概会因此而把自己的颅骨弄碎,然而眼前这只异乎寻常的黑色大狗不仅没把自己撞得头晕眼花,反而气势不减地继续追杀着原先的目标。即将大难临头之际,卡萨德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同其他几名士兵一并开枪扫射这条百分之百被病毒感染了的变异大狗。他料定大狗只是失去了感知痛觉的能力而不是真正变成了刀枪不入的怪物,只顾着瞄准狗头开火。
或许他终究是幸运的,一发子弹不偏不倚地顺着大狗的额头射入、穿过了它的大脑。裹挟着阵阵风声,仍然保持着原来姿态的大狗沉重地将一名来不及逃跑的黎凡特旅士兵扑倒在地,把那人压得连连惨叫。一旁的士兵唯恐大狗站起来继续追杀他们,赶上前向着狗头不停地开火,直到把狗头打碎成了一滩红白相间的混合物才停下来。还没等他们停下来喘口气,躯体难以抵御的冲击波从后方袭来,敌人的火箭弹击中墙壁时发生的爆炸把那些离墙体稍微近一些的黎凡特旅士兵纷纷炸翻在地。
卡萨德没时间去搭救那些同伴,他只得率领剩下的士兵向着更安全的掩体撤退。直到这时,他终于有信心同这些来路不明的身着深绿色迷彩服的家伙交手了。凭着直觉,卡萨德判断这些人同样效忠于安布雷拉,只不过他必须拿到更具体的证据才能证明自己的猜想。忙于转移屋子里的某些重要物资的敌人似乎并不打算专注于追杀他们,这让卡萨德有时间重整队伍,并及时地通知正在附近休整的同伴们注意附近可疑目标的动向。
天边的直升机螺旋桨声由远及近,很快变得令人难以容忍。卡萨德抬起头向上寻找噪音的来源,惊喜地发现那正是美军的武装直升机。
“我们的盟友来了。”一个大概还不超过二十岁的黎凡特旅士兵喜极而泣,“赶快让他们来搭救我们。”
“……不。”卡萨德摇了摇头,“……我建议你们最好撤退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这里。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这里的环境非常复杂,我们的盟友可能无法将我们同敌人区分开。”
这一说法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部分士兵的赞同,然而还有一些士兵坚持要求同美军一起行动,哪怕浪费一些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以获取盟友的信任。面对着战友们的恳求,卡萨德面不改色,他此时此刻甚至希望头顶的美军武装直升机从未出现过,而他所担忧的风险的真正来源又是无法对同伴们讲明的。
美军武装直升机甫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在这两架武装直升机用机炮向着地面扫射之前,地表的安布雷拉雇佣兵朝着空中的目标发射了便携式对空导弹,这多少让两架直升机花费了一些时间去躲避近在咫尺的威胁。可惜,两发导弹当中没有任何一发击中目标,而确认这一结果的安布雷拉雇佣兵们不由分说便各自分头向不同方向逃跑,以免被美军的机炮打碎成一团肉泥。
他们的直觉是正确的。刚结束了紧急规避的美军直升机马上朝着地面上四处逃窜的目标开火,连带着刚才那条被卡萨德等人击毙的大狗都惨遭二次打击。敌人方才藏身的屋子在不间断的高强度扫射下仅仅过了半分钟就轰然倒塌,里面又逃窜出了几条惊慌失措的黑色大狗。这些在只有步枪和简易步兵装备的黎凡特旅士兵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怜生灵如今从狩猎者变成了猎物,没过多久就加入了地面上的死尸行列之中。卡萨德不免心怀恶意地猜想,一定还有更多来不及逃出的大狗直接被压倒在了废墟之下。
结束了扫射的美军武装直升机在空中停留了一阵,似乎是还在搜寻残余的敌人。见附近的敌人多半被歼灭或驱逐,松了一口气的卡萨德刚打算指挥士兵们撤离,不想有人忽然跳出来向着空中的美军直升机大喊大叫。见此情景,卡萨德惊惧交加,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把那名士兵拖回巷子里,愤怒地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暴露我们的位置?”
“我们和他们是盟友啊,有他们的协助——”
“你怎么会以为他们会因为我们是他们的盟友就不开火呢?”卡萨德根本解释不清,“……说不定他们恰恰就会因为这个才动手……”
话音未落,机炮的轰鸣声如催命符一般再度降临,只不过这次被机炮轰成碎片的不是敌人藏身的屋子而是他们身后的民房。这一次士兵们用不着卡萨德提醒,他们再也不考虑向盟友证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同安布雷拉雇佣兵们一样没命地向安全区域逃窜。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两架美军直升机并不打算追击他们,仅仅在进行了一轮扫射后就向着医院所在的位置飞去。
“我们明明不是信仰卫士团啊?”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害怕得浑身发抖,他们不敢相信名义上的盟友居然会对他们开火。
“这些美军士兵会攻击我们,正是由于他们已经知道我们不是信仰卫士团。”卡萨德说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变化太快了,看来我们能得到的最好下场也只是活着撤出这个镇子。”
如果卡萨德知道伯顿此时还惦记着他的安危,不知这位擅长周旋于不同势力之间的阿拉伯亲王会不会有片刻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