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食尸鬼:血之宴 OR7-EP5:龙之子(4)

麦克尼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有能力处理好各类突发事件,唯一需要他担忧的是事后如何向卡萨德交待。车子越来越接近那处哨站,隔着很远便拿起望远镜的麦克尼尔又告诉正在控制无人机的博尚把镜头拉近一些,但他没有见到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面。相反,一群穿着各种不同风格服装的罗马尼亚人和这些土耳其裔扭打在一起,那画面让麦克尼尔和伯顿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口角过后的夜店。

“见鬼,我以为他们遇上了意外。”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让伯顿把车子停下,“不用管他们,咱们回去吧。”

“呃,有些人赤手空拳打架也是可以把别人打死的,比如你。”伯顿一时拿不定主意,“若他们把人打成重伤或干脆打死了,我们又得惹上麻烦。”

“那就要罗马尼亚的相关机构去自行协调了,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们打人的。”麦克尼尔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一种奇怪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这两群人只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和不恰当的地点碰面了而已,他们应该认真地反思一下自己闲来无事跑到荒郊野外打群架的过失。”

彼得·伯顿闻言,哈哈大笑。他一转方向盘,将越野车沿着附近的道路边缘驶向最近的农舍。保护维修团队安全的任务主要由包括罗马尼亚打击食尸鬼犯罪总局在内的部门来负责,麦克尼尔所做的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反过来说,连罗马尼亚的国家机器都无法处理的问题,更不是麦克尼尔凭着他本人和几个战友的奋斗就能解决的。

罗马尼亚的乡间和城市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甚至是差异大得惊人的文化。这是麦克尼尔在来到乡下的第一天起就发现的事实:乡村的居民固守着一些已经被抛弃的传统,从服装到信仰再到一些他自己都无法明显地察觉出来的细节,或许这是罗马尼亚之所以为罗马尼亚而非第二法国或第二俄国的原因吧。

他和伯顿都愿意来这样广阔的乡间放松一下,只要不是长期居住就好。伯顿向往着更加繁华的生活,对奢侈的追逐几乎是他人生的唯一动力;至于麦克尼尔,他从来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人,永远奔波在战斗的路上是他的宿命。

“我低估了卡萨德啊,没想到他果真能够将这么多人召集起来。”伯顿用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趁麦克尼尔不备时敏捷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了香烟,“信仰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我单知道利益可以让人团结友爱也可以令人反目成仇,可我从来不懂怎么去真正地拿信仰当武器。”

“沙特阿拉伯可不是因为没处花钱才随便地在世界各地援建寺庙的,伙计。”麦克尼尔对宗教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感,这是伯顿所无法理解的,“不管生活过成怎样,信仰是必不可少的。你看,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自称不信仰任何神,可他们终究不过是用另一种更具体的神代替了抽象的神而已。别灰心,你模仿的已经很像了。”

路旁农田里劳作的农民向着路过的越野车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罢了。他们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仿佛那些意味着各类消息的过客于他们而言仅仅只是不值一提的过客罢了。民以食为天,无论人类在文明的大道上前进了多远,只要他们还离不开一日三餐,土地和农业便永远要成为至关重要的基础。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麦克尼尔的情绪好转了不少。他必须强迫自己脱离悲观和麻木,即便他所做的一切注定是徒劳无功,人类和食尸鬼——或者只是岛田真司所说的【食尸鬼病】患者——之间的战争,该以某种方式收场了。

“喂,迈克?”伯顿突然发话了,他用晃动的头发指着外面的田野,语气中怀着一丝好奇,“你跟我说过你以前多次和所罗门将军去乡下度假,不是吗?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你再也不需要去战斗了,再也不必去为了将下一代人从成为炮灰的命运中拯救出来……你选择去哪养老呢?城市还是这样的乡村?”

“那对我来说或许象征着一切的结束。”麦克尼尔闭上眼睛,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我和你不一样,彼得。李林挑选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对你来说那执念是对人间的爱和眷恋,对我来说却是仇恨。我的全部存在价值就是把像凯恩、亚当·希尔特、曼弗雷德·白兰度这样的货色还有其他千奇百怪但本质相同的披着人皮的魔鬼消灭,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你在哪里呢?”彼得·伯顿从麦克尼尔的严肃口吻中听出了那种挥之不去的空洞感,“我是说你自己……你不会真的要说你纯粹是为了别人才活着的吧?”

“差不多吧。”麦克尼尔没有否认伯顿的疑问,“随便你怎么说都行。世上的每一种生物都在世界存续的规则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只有人类除外,而我的选择不过是遵从了人的天性而已——如同你选择了放纵欲望一般。”

麦克尼尔这般直来直去的回答令伯顿无比沮丧,几乎光头、有着莫西干人发型的金发白人青年自讨没趣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们驾驶着越野车沿着目前营地的管辖范围巡逻,期望着能抓到几个落单的食尸鬼。虽说他们还是一无所获,试图从当地居民的眼神中找出一些成就感的麦克尼尔言之凿凿地说他们的行动已经得到了本地居民的拥护。

伯顿把车子停在了河岸边。他同麦克尼尔一起跳下车,站在河边的堤坝上眺望着大河另一侧的森林。幸亏食尸鬼还没来得及把架设在河流上的桥梁破坏,也许是因为那样更容易暴露。麦克尼尔主动提议到河流另一侧去散步,权当是中午的休息了。伯顿不紧不慢地从车子上拿来了几个三明治,说是要和麦克尼尔边走边吃。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上次受的伤影响了你的某些功能。”麦克尼尔直言不讳地说道,“因为,你同我讲过,只有相关功能都衰退了的男人才喜欢整天思考人生——这就是你现在的症状。”

“没……没有!”伯顿涨红了脸,连脖子都跟着一起变红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咱们马上就去夜店——”

“算了,我没兴趣,而且你也一定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你一起去的。”麦克尼尔扫兴地撇了撇嘴,他从伯顿的脸上收获了会心一笑,“老兄,你的工作就是在团队里调节气氛。如果连你也变得严肃了,我们的生活会少很多乐子。”

“迈克,你平时总说我是被欲望彻底吞噬的人,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伯顿举起右手,四根手指略微向后弯曲,做出了一副要麦克尼尔洗耳恭听的姿态,“我所寻求的东西是可控的,你的却不一样。你看似不为物欲所动,像个清教徒一样自律……实则是物欲这种低级的欲望已经没法满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