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的结果是麦克尼尔和伯顿以百米冲刺般的架势快步跑向电话公司,他们需要在发起叛乱的一方——或【起义军】——取得优势之前显示出自己的作用,这样才好和那位似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尽管对于这个平行世界的人们来说仅仅只是【世界大战】)期间同他们并肩作战过的卡尔多苏中尉重新建立关系。穿过子弹横飞的街区对麦克尼尔和伯顿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们在各自的人生中、在过去经历过的冒险中无数次面对着类似的场面,枪林弹雨再不能令他们退缩。
两人赶到电话公司附近时,从邻近街区赶来的警察已经包围了建筑,另有一些身着圣保罗公共部队制服的士兵的身影闪过附近的街道。防守电话公司大楼的士兵也穿着圣保罗公共部队的制服,他们因战友的惊人举动而震惊,却依旧选择遵从原先的命令、维持城市的基本秩序。从电话公司大楼后侧被栅栏封锁的小巷中翻越栅栏才勉强抵达建筑附近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发觉他们正好处在双方都看不到的角落里,只是小巷出口的垃圾堆着实让他们有些反胃。
夜幕低垂,煤气路灯昏沉的光亮照在麦克尼尔的脸上。他躲在两伙士兵们注意不到的垃圾堆附近,和伯顿匍匐前行,而后从垃圾堆后方暴起,举起左轮手枪向着把守电话公司大楼正门的其中一名【敌方】士兵开火。那名士兵只被击中了手肘,登时丢下步枪、倒地惨叫不止。伯顿趁势将自制炸弹向着敌人扔去,浓烟和噼里啪啦的声响吓得这些平日只需看家护院的士兵们连连后退。
“Vivaarevolução!VivaaConstituição!”伯顿用最大音量朝着外面大喊大叫,以便让包围大楼的士兵明白他们的立场,他看上去比麦克尼尔预想中的还要激动,“我的兄弟们,冲啊!”
“……谁是你兄弟?”耳朵较灵敏的士兵们面面相觑。
在门口,伯顿和从一楼大厅冲出来的敌军士兵进行了一番肉搏。他几乎被刺刀直接戳穿喉咙,然而在巴顿的马刀下劫后余生的经验让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刺刀并反过来用匕首扎穿了敌人的嗓子。比伯顿先一步闯进大厅的麦克尼尔在靠近服务柜台的位置打晕了不知所措的侍者,然后利用柜台向着盘踞在另一侧的敌人开火。仅过了半分钟,从后方涌入的士兵占据了大厅并迅速压制了企图负隅顽抗的敌人,那些同样穿着圣保罗公共部队制服的士兵象征性地开了几枪就被他们的前战友缴了械。
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和伯顿离开服务柜台,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这些士兵正用戒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十几支步枪齐刷刷地指向了灰头土脸的麦克尼尔和伯顿。
“哦,真见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麦克尼尔连忙主动举起双手,一只手里握着打光了子弹的手枪,另一只手里捏着【老朋友】送给他的礼物,“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古斯塔沃·苏亚雷斯·卡尔多苏!我是他的朋友!是古斯塔沃·苏亚雷斯·卡尔多苏中尉请我来的!”
“卡尔多苏?”其中一名举起步枪瞄准麦克尼尔的士兵闻言,让同伴们也都把枪放下。他取过了麦克尼尔手中的两封明信片,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的签名和印章,不由得大吃一惊,连态度也温和了些。“你是说,卡尔多苏上校?”
“没错,就是他啊。您看,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呢。”麦克尼尔刚才已经做好了被逮捕的准备,如果对方打算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和伯顿处决,他也有绝处逢生的办法,“你认识卡尔多苏上校吗?”
起义军士兵明显不想搭理麦克尼尔,但麦克尼尔和伯顿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以至于其中一名军官终于决定在汇报战况的同时把这里的消息告诉自己的上级。晚上九点多,被圣保罗公共部队士兵们关在电话公司一楼大厅某个杂物间里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忽然被放了出来,走在前面的麦克尼尔刚离开走廊,便见到有一名红光满面的中年军官站在照明灯下同其他军官说着些什么。那人的身躯不算高大,体型略臃肿,有些浮肿的脸上塞着一个大而失当的鼻子,就连眉毛也只有一小半——后半部分散开得几乎无法辨认。
这样一张滑稽的脸却不能让麦克尼尔发笑,他让伯顿和他并排站好,而后两人整齐划一地踢了一下地板,向着那被簇拥着的军官敬礼。
“你们终于来了。”那中年军官见状,笑着走向麦克尼尔和伯顿,“我们都面临着无比艰难的抉择……能在这时候见到你们,是我的幸运。”
“我们是在法兰西的土地上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上校。”麦克尼尔热情地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虽然您没有明说,那几封信已经清楚地表明了您的志向。如同我军为回报一百多年前拉法耶特侯爵的恩情而赶赴欧洲那样,我们也决定前来这里为您赴汤蹈火。很遗憾,我们没有办法带更多人前来帮助您。您应该听说了,我军……正被欠薪困扰,即便是有志者也必须向生计屈服。”
“我理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这里也一样。”卡尔多苏又和伯顿握了握手,“你们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可是,这份差事,没有报酬。”
“怎么能说没有报酬呢?”伯顿豪爽地笑着,“你们打赢了,就会被载入史册,成为后世敬仰的英雄。到那时,我们也许能沐浴在你们的光泽之下……”
“咳,这和输赢无关。”麦克尼尔纠正了一下伯顿的说法,“上校,实话实说,我们在老家几乎没法谋生,这才响应您的号召、来巴西闯荡。反正回去也得死于穷困潦倒,倒不如在异国的土地上为争取自由的斗争而死。”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不得不分别,因为城市尚未完全落入起义军手中。得以自由行动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在士兵们的看护下离开大楼,阴云密布的天空上不见半点星光,更别说明月了。
“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了,当英雄的感觉还挺好。”伯顿拍了拍麦克尼尔的右肩。
“那我等着你理解到它带来的负担的那一天。”麦克尼尔活动了一下肩膀,“在上一个平行世界,我实在受够和那群官僚玩文字游戏了……这次既然有把那种人渣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的机会,我是不会放过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