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也莫要过来,你在那边细看这个结是怎么绑的。等下开始赶路时再动手。”那个叫伯平的汉子低低地说着。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背对着那女子,将缚在双手之上的那段绳头露出来。
初夏早上的太阳已十分毒辣,一行五百余鲜卑人赶前万余只羊走在队伍最前面,中间的便是万余汉家妇女被驱赶着隅隅而行。两边的是两排鲜卑骑兵骑着马匹不徐不疾地赶路,似是护送,但那不时抽落 在妇人身上的马鞭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这是驱赶,如驱赶牲畜一般,一众妇人甚至连牲畜都不如,至少前面赶羊的鲜卑兵手中的皮鞭就没有抽动得这般频繁。
队伍缓缓在移动着,在慢慢的行进中,那被叫伯平的汉子一行人已慢慢地走到队伍的最边沿,再外面,便是鲜卑骑兵了。
“滚,往里走。”骑兵喝骂着,手中的马鞭顺势便向那叫伯平的汉子抽了过来。却不料那叫伯平的汉子抖了抖双肩,绑在身上的绳索悄然滑落,在骑兵骇然的目光中猛地探出手来一把接住抽来的马鞭,用力一扯,骑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拉下马来。
“兄弟们,随我杀!”伯平大喊一声,一时间,队伍边上的三十余人纷纷抖落身上虚绑着的绳索,对着身边的骑兵下手,有心算无心之下纷纷得手,从鲜卑骑兵手中夺来战马与武器。
“糜家主,你与令妹速速上马。”伯平双手各牵着一匹匹战马,招呼着文士打扮的糜家主。文士此时也自己松开了身上的绑绳,拉着一少女走到马前,“绿筠,快。”文士催促着少女。手一托,把少女扶上马背。跟着也是一个翻身,两人共一骑,熟练地一拔马缰,“伯平保重,竺去也。”说完不再犹豫,策马便往外冲。
“兄弟们,随我杀!保护糜家主撤离。”伯平再次大喝,翻身上马高举手中鬼头刀迎战来堵截的鲜卑骑兵。鲜卑骑兵中的柯最铁真双眼眯成一条缝,看着前面有点骚乱的队伍,心里起了一丝当猎人的感觉,摘弓搭箭,拉满瞄了瞄,也许是觉得这段距离有点远了,万一射不中岂不很丢脸?
想到这,复又放下了弓,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把队伍中的缺口封起来,莫护铁塔,率你部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哦,莫要杀了,这些汉人,老值钱了。嗯,听说他们的肉也香。”
“喏!”随着莫护铁塔的离开,队伍也慢慢停了下来。而此时的那个被叫做糜家主的文士已一骑双人逃出约有百步左右,后面的伯平率三十余人且战且退。却是时不时地被鲜卑骑兵拦截。但这三十人眼中却没有一丝畏惧,多日的囚徒生涯,有的只有无尽的屈辱与无尽的愤怒与杀意。
“杀!杀!杀!”如三十余只挣脱笼牢的猛虎,飞快地杀出一条血路,纵马向草原奔逃。看到这一幕,柯最铁真再次挥了挥手,嘴里大声吩咐着什么。一时间,鲜卑军阵中再次冲出两支百人队伍向他们赶去。
“上马,我要救他们。”百里虎看着远方鲜卑军中的骚乱。回头看了看一众兄弟,“李风,你带着这个鲜卑人离开。”被点到名的李风顿时一愣,却是不满地嘟囔着,“虎头,为何是我?”百里虎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复有拍了拍李风的肩膀笑道,“因为你是我们这里面最小的娃娃兵。鸡毛都没长齐咧!”
众人一阵哄笑,“娃娃风,快走。”名叫李风的士兵是个娃娃脸,人长得倒是挺高,但脸上稚气未脱,此时,看着众人,眼圈瞬间红了。他虽年纪小,但却不是不明白这些兄弟接下来要面对着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愣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耳边却传来了百里虎爆喝:“滚,还愣着做什么?”看着越来越近的鲜卑骑兵,李风终是把那鲜卑俘虏横在马背之上一夹战马往回跑去。
“哥,前面有人,好像是汉军。”糜家主正策马狂奔,一路扭头往回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心里正着急间,忽听怀里的妹妹说话了,不由得扭过头向着看。却见自己前面约一千到两千步之间静静地驻立着一小股骑兵,那明晃晃的铠甲,还真是汉军。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人太少了,这点人在鲜卑大军里只消一个冲袭便会被淹没。是以,想也不想地一边狂奔,一边挥手大喊:“快,快,快逃啊!”
百里虎皱了皱眉,看着如疯子一般狂叫的糜家主,还有紧跟着他后面的三十余名断后的汉子,对这群冲破自己一行人行踪的人实在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们往自己这边逃窜,自己这帮兄弟只能站出来了,否则始终会被鲜卑骑兵发现,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会合前面的三十余人将来追赶的鲜卑骑兵击杀再迅速逃离此地。心有不舍地回头看了看离去的李风,已快要变成一个小黑点了,轻轻地吐了一口闷气,举起手中的长矛,“兄弟们,随我冲!”战马撒开四蹄,向那群追赶的鲜卑骑兵迎了上去。
“汉军,兄弟们加把劲,汉军来了!”看着越来越多的追兵,伯平心里慢慢沉了下去,三十三人的小队,现在只剩下二十八人了,已经有五个兄弟倒在敌人的马蹄之下。现在看到百里虎一小队人,心中不由得大喜。手中鬼头大刀左劈右吹又杀了两个鲜卑人,口中大声高呼。
不得不说,骑兵的战力有很大一部份都是依托在装备之上,百里虎的斥候小队如旋风一般扫过,将与伯平他们纠缠的鲜卑人快速击杀。
一波冲锋,他们有人受了伤,但却没有跌下马,就在这前敌毙灭,后敌未至之时,百里虎不作他想,斜斜地一拔马头,纵马回驰,“撤!”没有多余的话语。一边叫一边冲着伯平那帮汉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两股人马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纷纷点头纵马狂奔。
“那高大哥,我现在先帮你把绑绳解开。”声音很小,却是个好听的女声,而发声的女子正站在一堆妇女间,身上的花色长裙也沾满了泥巴,脸上满是尘土。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眼正四围张望,唯恐被鲜卑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