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众人回到军营换洗完毕,赵构又嘱咐随军参事吴福(吴福已经正式被赵构要了过来,在大军中担任随军参事)先把伤员安置好,又和宗泽等人一起出席阵亡将士的安葬仪式。一切事物皆由吴福掌总负责,好在吴福对此类事情已是轻车熟路,自是安排处理的十分妥当。
赵构算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金兵两路大军应该就是在这两日合围东京。磁州有宗泽,他很放心,但相州距离黄河北岸更近,又是扼守两岸之地的咽喉,更重要的是,赵构初建的根据地,必须要有足够的纵深,只一个磁州,远远不够。再有,相州知府汪伯彦此人,迟早是要会一会的。赵构真实的想法,还是想争取过来,事在人为,历史上的主和派也好,主战派也罢,无非是“名利”二字。生逢乱世,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赵构有信心能够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来实现自己穿越而来的宏大理想。
赵构开始着手布置,虽然有些仓促,但时不我待,也只有只争朝夕了。他先是派出赵安(耶律修),秘密潜回大金上京会宁府,发展力量,搜集情报,嘱咐其“先立足,再发展,成熟一个,发展一个;自上而下,宁缺毋滥,确保忠诚。”随即,赵安领命悄然离去。
之后,赵构派出左吉、任霄,前出河北路,联络义军旧友,明面上,赵构让左吉利用其过去义军首领的身份,继续联络两河之地所谓十八寨义军,暗里,让他秘密组建情报队伍,全面了解黄河以北地区州县所治一切相关事务,越细越好。
第三路,让张大梁急速潜回东京,联络可靠之人,组建一支短小精悍的队伍,主要任务建成一条秘密的地下通道,解救他提供的一份名单上的人,这些人,对赵构以后的南宋王朝,都是人才。他始终记得后世影视中这样一句台词:“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尽管组建时间短,赵构也是倾尽全力去培养,但情报人员毕竟不能速成,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好在这四人上手极快,简单的情报密语、密写、密码等,一点就通。尤其是左吉、任霄,原来在山寨绿林,就有不少“黑话”讲究,学起来,更能举一反三。让赵构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利爪”小队里的“耗子”。“耗子”大名郝建文,精通英、日、法、德、俄、意六国语言,对拉丁语系、阿拉伯语系也颇有研究,自己研创的“密钥”,连基地资深破译人员都奉为教材,称为“郝氏密钥”。这要是“耗子”在,说不定还能收几个徒弟,自己可省心多了。
安排妥当,赵构任命赵子明担任留守使,留守小龙湾军营,继续训练后期扩招人员,高世则协助。吴福暂时留驻磁州,自己的军械监初建,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坐镇,协调军营和州府一干事物。而自己则带王府其余诸人和百人近卫,准备南下相州。
临走之际,赵构邀请宗泽一起前去拜谒磁州着名的“崔府君庙”。这个“崔府君庙”,可是大有来头,当地人称之为“应王”。崔府君,本名崔钰,字子玉,大唐太宗年间,任磁州县令。此人清正廉明,正直无私,明察秋毫,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当地百姓传说崔府君“昼理阳间,夜断阴府”,深得百姓爱戴。大唐安史之乱,唐玄宗一路南逃到四川后,依然惶惶不可终日。正在惊恐之中,夜里梦见一神人,对其曰:“尊驾不可再行,祸国贼子天已灭之。”唐玄宗追问其名,其曰:“臣乃磁州釜阳县令崔子玉。”后来果然应验,安史之乱被平定。唐玄宗回到长安,封崔子玉为“显圣护国嘉应侯”。到了宋朝真宗年间,大修神庙,崔府君庙算是得到朝廷的认可。到了景佑二年(1035),宋仁宗封崔府君护国显应公。宋徽宗更是亲手御笔题写匾额——“崔府君庙”。
赵构崔府君庙一行,一来是临出京之际,官家哥哥一定要其拜谒“崔府君庙”,希望“护国显应公”能再次显圣,化解东京危机;二来也是借赵构之手试探宗泽。帝王心术,什么时候都是“疑”字当先。赵构借此机会,表面上完成皇帝哥哥的钦命,实际上,是和宗泽再次长谈,有些事情,该提早准备了。
应景之事,自有下边人操持办理。赵构和宗泽双骑,已是渐渐远离众人。宗泽最近几日,兴奋之余,也是略感疲惫。一是四方投奔之人身份复杂,既有溃兵游勇,也有绿林志士,这些都好办,登记入册,打乱重新入编即可,反正宗泽还顶着一个“河北义军总管”的名头。但也有一些胸怀报国的将士,不满主帅不战而逃,私下脱离队伍前来投奔,这就有些难办,和溃兵不同,溃兵是打了败仗四下里逃亡之兵,各路各府都有。但私下脱离主将而出,这些人按军令都应该列入“叛兵”,自己不好收留和处理,只有所属主将有权处理,战场之上,对待这些“叛兵”,可以直接砍头的。但主将无能又无胆,下属有些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既然跟着你捞不着功劳奖赏,那也不能怪我另换门庭。所以,对这些人的收留和使用,还得赵构给个说法,宗泽才能放心。说白了,将来出了事,您得替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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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看着宗泽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笑,说道:“宗老,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放心大胆去干,事后谁有什么责备之处,你让他来找我。”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封书卷,递给宗泽。宗泽接过来在马上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四路总管之地,所有兵将、义勇,无论以前所属何部,皆受权知磁州府军政事、河北义军总管宗泽节制。”落款之处,二寸方印“康王之印”赫然在上。
赵构言道:“临出京之际,大哥已经册封我为安国、安武两军节度使,我有权处置,你放心就是。”
宗泽心中一块石头才落了地,长吁一口气,说道:“王爷此去相州,只带一百亲卫,怕是人少了一些,应该多带一些人才是,有了事情,也好照应着。”
赵构道:“无妨,此去相州之路,并没有大股金兵,金兵主力已经南下东京,我要尽快组建我们的队伍,只靠磁州一州是不行的。”
又低声说道:“宗老,东京陷落已经不可避免。我们遇上的,只不过是东路宗望所部,真正的对手,还是大金的西路军宗翰,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官家哥哥历来不是一个果断之人,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宵小鼠辈,难免会掣肘生事。到时候,一个旨意下来,你接,还是不接?小王在外,官家哥哥还有一丝希望,如果真正到了那一步,我赵构手下没有可用之人,可用之兵,可存之地,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到了亡国灭种的危机时刻。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
一席话,宗泽顿感五内俱热,在马上施礼道:“王爷但放宽心,宗泽拼了这条老命,定为王爷卫护磁州一隅之地。”
赵构笑道:“宗老,您这条命,可得好好活着,说好了的,小王还要你看着直捣黄龙府呢?”
宗泽大笑道:“宗泽一条贱命不值钱,阎王爷才不稀罕呢。”
二人在马上皆是哈哈大笑不止,胯下骏马似乎也受到感染,“忽律律”叫个不停,像是四周骤然涌起一股暖潮,驱散了寒冬里的凌冽之气。
辞别宗泽,赵构等人在百人近卫亲军扈从之下,鲜衣怒马,直奔相州而去。
赵构一行人马回到磁州小龙湾基地,宗泽已在大帐中等候多时。要不是赵构临走时,严令宗泽不许带兵接应,宗泽是万万不敢把一个王爷扔在前线不管不顾的,等到赵构大胜而归,宗泽一颗提着的心,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