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却是坦然面对众人的质疑目光。
自己对这帮科道言官向来看不惯,如今不过是借着今天这件事当个由头。
若是能加以管控这些言官,往后做事也能顺畅一些。
高拱不由的看了眼一直默默不言的徐阶。
而此刻的徐阶呢。
从今日玉熙宫群臣奏议科道言官群起弹劾严绍庭为止,他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啊。
郑茂就那么死了。
死的那般凄惨。
死前挨揍,遍体鳞伤,几乎不能囫囵着说出一句完整话。
凄凄惨惨至此。
低着头的徐阶,视线有些模糊。
模糊的记忆渐渐浮上心头。
他仿若回忆起,很多年前还不是都给事中的郑茂,也是听过自己讲学的。
这些年,郑茂对自己也是一直以学生自居。
开口必是徐师。
原本,科道言官亦是清贵差事,只要再干上几年,就能寻求放任地方为一方父母官,或是朝中部司衙门掌印堂官。
可惜了了。
如今已是尸首两分离。
徐阶只觉得胸口淤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揪心的痛。
而现在,严世蕃和高拱却又再次对科道言官们发起了攻讦。
徐阶藏于袖袍之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同样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严嵩,则是坐在凳子上回头看向徐阶:“徐阁老掌吏部事,朝堂百官如何行事,吏部是有章程的。”
听此一言。
徐阶喉咙都开始发痒了。
但他却只能低着头,躬身抱拳,声音低沉道:“陛下,朝堂在于百官行举,科道言官纠察朝臣,乃是职责所在。只是或偶有偏颇,乃至群起攻之于一人,理当防备,切莫使得朝廷陷入党争之祸。”
袖袍下。
徐阶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咬着牙才说出了这番话。
解释却是如此的苍白。
而他又不得不言出认同严世蕃和高拱的话。
低着头的徐阶,紧紧的抿着嘴,以至于嘴唇都变得发白。
嘉靖淡淡的看了一眼徐阶。
苏松两府的账,就在前几天,属实让自己怒火中烧。
但是朝廷里,文渊阁里。
终究不能少了徐阶。
嘉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如今的局面就很好。
他无意要改变当下的朝局。
“六科都给事中,皆罚于南京,任给事中。”
“六科给事中,皆训诫罚俸三月。”
“诏令朝廷百官,须得言有其事,不可群相攻讦。”
随着皇帝发话惩戒,在场科道言官们只能凄惨无奈的领命。
而后便是被吕芳带着人,逐出玉熙宫。
徐阶心都在滴血了。
而被赶去南京的丘岳、王鹤等六科都给事中,更是满脸苍白。
他们很清楚,自己往后大概是仕途无望了。
南京留守的各部司衙门,唯有户部、兵部为重,余者皆可称之养老。
在一片领旨,齐呼圣明的恭维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