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逸也脱下了官袍,换上了一身适合操持农活的衣裳,站在田埂旁盯着人干活。
他不懂农事,但却有些强迫症。
为此,昌平这边的百姓,时常会找到严绍庭抱怨。
不过等严绍庭了解之后,便由着周云逸去弄了。
他这个莫名其妙收的学生,虽然是有些强迫症,但却并不是什么恶习。
就比如这几日。
周云逸在顶着栽种红薯,便定下了严格的要求。
所有扦插进地垄里的红薯藤,都需要有着固定的间隔,要横竖侧看都在一条线上。
然后就是浇水施肥,也必须要按照一瓢水浇满浇透的原则去做。
为此,他还针对好几种不同的作物,弄出了好几样大小不同的水瓢。
然后又因为这件事,建在山后水坝下的冶炼厂、铁匠铺的人,也跑来与严绍庭抱怨。
徐渭骑着小毛驴跟在严绍庭身后,看着山坡上快要将红薯扦插完毕的周云逸,笑着说道:“周监正倒是个能办事的人,虽说严苛了一些。但却是如侍读所言,这标准……标准化生产,总比粗制乱种的强。”
严绍庭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竟然还有这种潜力和天赋。
而自从知道以后,昌平这边的事情几乎都是交给了周云逸在做。
小周也乐得自在,如今反倒是钦天监那边的事情,都交给下面人去操办了,他是一心扎在昌平。
严绍庭看向路边,被修的笔直笔直的水渠,脸上露出笑容。
“等今年确认了红薯的产量,到时候就替周云逸向朝廷请功。”
徐渭从山坡上收回视线,笑着说道:“那周监正大概是要高兴坏了。”
严绍庭则是侧目看向徐文清:“这几日京中有什么消息?”
因为被革除了锦衣卫的官职,他现在确确实实是很少在和锦衣卫有往来,便是陆绎也被赶回了京城。
而那边有什么消息,也都是经过徐渭,才会传到自己的耳中。
徐渭看向严绍庭,眼中闪烁着坏笑,低声道:“因为军需差事上的空缺,京中都已经吵翻天了,只是还不敢闹到内阁里去。不过想来,要是侍读再不回京,这些人真的就要闹到内阁去了。”
严绍庭则是冷笑一声:“朝廷官职空缺与否,这是吏部的事情,与我何干?要找,他们也是找吏部去。”
徐渭默默的笑了笑。
吏部如今都是自顾不暇。
徐阶被夺了吏部尚书的官职,而加了吏部侍郎衔的张居正还远在苏州,吏部自己家内部都在相互抢班夺权,哪里还管的上别处?
能帮着老上司徐阁老,推举一下尚宝司少卿徐琨,转任军需事,已经算是吏部讲点情面了。
严绍庭看向徐渭,询问道:“文清先生这里,可还有别的消息了?”
徐渭点点头:“还是军需上的事,虽然如今都在吵闹不休,但这两日已经有些风声出来,似乎是要将矛头对准侍读。
他们的意思,就是因为侍读您不在京中,所以这些官缺才一直没个掌板的人拿主意给定下来。”
严绍庭冷哼一声:“怎么?这些人又准备弹劾我了?”
徐渭摇着头,不禁笑道:“眼下他们倒是不敢了。咱们在昌平这边栽种红薯,那是陛下也应允了的事情,他们这次哪里还有借口弹劾侍读。”
如今的严绍庭,那可是十足的讲规矩。
便是如今人在昌平,也是提前写了奏本递到内阁,而后又写了驾帖发往户部浙江清吏司,说明去向。
甚至于,就连从来就没去过,但却担着官职的翰林院和詹事府,他都写了驾帖叫人送过去,以作报备存档。
规矩!
无人能够指摘。
而严绍庭在拿到内阁的回文之后,方才出城来了昌平。
严绍庭笑着道:“往后这些事情,就要辛苦文清先生,替我操办好了。”
徐渭笑呵呵的摇着头:“侍读如今在京中可谓圣前红人,难免会找人嫉恨,这些小事,侍读不必担心,学生自当替侍读料理好。”
他如今一直以学生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