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却又挥挥手:“此间只伱我父子二人,便不要再议君臣之道了。”
说完之后,嘉靖闭上了嘴。
等离开昌平,回到京城,入了西苑。
他与眼前这个儿子,便又只能是君臣而论了。
朱载坖点点头,但仍然是解释道:“儿臣未经请旨,便私自出城,还请父……亲责罚。”
“罚什么?为何罚?”
嘉靖淡淡一笑:“罚了你,是不是朕也要自罚?”
朱载坖脸色一紧,有些惶惶不安。
见着儿子这般模样。
嘉靖却是畅怀大笑:“免了免了。你啊,就是太过谨慎,太过刻板了一些。这样……很不好。”
最后一句话,嘉靖是双目盯着朱载坖说的。
朱载坖俯首谨听。
但嘉靖却是摇头道:“你啊……还是不懂。”
想了想。
嘉靖这才想好该如何和多年未见的儿子说些不能与外人说及的话。
“天家……”
“乃君也。”
“御下当有君王威严。”
朱载坖目光闪烁,这话其实含义很明显了。
甚至于若不是当初的事情,自己在十多年前,就能以次序被册立为大明东宫太子储君。
朱载坖稍稍放松了一些,点头:“儿臣明白。”
说话之间。
朱载坖也站直了一些,微微昂首挺胸。
见到儿子明白,嘉靖这才点点头。
他又说道:“你常年在王府,出来走走也是好,能亲眼看看我大明的百姓如何,不光是昌平,若是有机会……还要看看别处百姓。”
说到这里,嘉靖却是眼底闪过几道阴霾。
半响后。
他才说道:“天下……并非处处都如昌平。”
朱载坖嗯了一声:“儿臣晓得,百姓时艰,经年只为饱腹。”
“你能明白就好。”
嘉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大明将来的君王,不知道百姓真正的日子是怎样的,只会被朝堂之上那所谓衮衮诸公所欺瞒蒙骗。
自己虽然知晓。
但是……
嘉靖不由一叹,不愿再想此事,而是转口道:“严绍庭此子,你如何看?”
见身为皇帝的老父亲终于不再提前面那些事。
朱载坖亦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道:“严侍读少年英才,得陛下宠信拔擢,充任世子侍读,虽偶见于王府,却也能看得出,乃是治国之才。”
嘉靖却是当即说道:“错!”
朱载坖连忙躬身,面向嘉靖,露出疑惑。
嘉靖摆摆手:“无关紧要,只是你要记得,治国唯君王,诸臣皆辅国。”
此言一出。
朱载坖也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迟疑着开口道:“所以,严侍读便是我大明辅国之臣?”
嘉靖点点头,却又摇头道:“如今看来,辅国之说尚早,但治民一方却已可用之,谋略一事亦可任之。”
说着话,他看向朱载坖,面露笑容。
“朕大抵还能活些年头,且替你……们看着,若他不曾走错路,那时候便是辅国之臣了。”
朱载坖顺着这话便往下说道:“那时,严侍读便可居庙堂之高,为大明辅国治世?”
“压。”
嘉靖却又说了一个让朱载坖不曾想到的回答,而后就解释道:“君君臣臣,但有辅国之臣,可重用不可一时拔擢。而若急一时之需的幸臣,重用拔擢于高位,当需用毕而废,此乃君王正道。”
朱载坖目光流转,明白之后才点头回应。
所以在父皇的心中。
严侍读便是那种若不走过路,就要一步一步升用的辅国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