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朴便继续道:“海瑞这道陈情国朝治疏上,言及我大明这些年官场吏治,以徽州府人丁丝绢一事切题,盖之于朝堂之上百官百衙。
“海瑞更说:是以州府亦熟知百姓之伎俩不过如此,百姓亦习知上控必不能自直,是以往往至于激变。
“百官为天子治理天下九州,当施善政,而避苛政,教化抚育富裕百姓,而不可苛政猛如虎,致使百姓求告无门,百官百衙推诿,百姓不能求得自直,自然会积怨于心,长此以往便会因而激变,滋生民乱。
臣于吏部事多年,得陛下信任,初掌吏部,深感于此,海瑞所言国朝吏治,早已积弊多年,此时已到万难亦要改正之时!”
跪在地上的徐阶顿时眉头一紧。
这个该死的海瑞!
早不上奏,晚不上奏。
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上奏。
眼下郭朴这个新任吏部尚书,拿着海瑞这道奏疏大肆谈论国家吏治。
密云惨案又是刚刚发生。
这是要用密云惨案,来掀开大明朝整顿吏治的头的。
果然。
下一刻。
户部尚书高燿便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今日奏议海瑞陈情国朝治疏一事,正好与密云惨案一事契合。
“近来朝廷议论纷纷,围绕吏治争论不休。
“然而此刻,却突生密云惨案,岂不正好如海瑞所言诸事,因贪官污吏所行苛政,导致剥削百姓、戕害百姓之事发生,所幸眼下密云百姓未曾因事而激变。
可若是一旦百姓激变,朝廷颜面何在?陛下圣明君父之名何在?”
在高燿之后。
吏部尚书郭朴,又接着说道:“陛下,海瑞说近年以来,吏治不清,民生多艰,而朝廷之上,犹复粉饰太平,不肯正视现实。若今日密云惨案,不严加审理,追究一应官吏罪责,岂不是我大明朝堂真如海瑞所言,尽是粉饰太平之庸官?
臣为吏部尚书,深受皇恩,执掌吏部,绝不允许此等事实出现。臣奏请陛下降旨,即日起整顿朝堂及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官场吏治,严查严办,凡有不法官吏,一概从重惩处!”
郭朴和高燿两人打着配合。
几乎就是直直的奔着徐璠和这一次的密云惨案去的。
天知道海瑞会在这个时候上奏。
也正好,就和这一次的密云惨案对上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郭朴是因为当初李春芳要与自己竞争吏部尚书一事,对李春芳以及背后的徐阶看不顺眼。
至于高燿,他是高拱的人。
而高拱一直想要整顿国家吏治。
如今不论是海瑞的奏疏,还是密云惨案,都刚刚好恰到时机。
眼看着势头不对。
再说下去,这一次密云的事情就要整顿朝廷整顿吏治的开篇,要从重处理做成一个典型。
刑部尚书潘恩赶忙拱手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圣前议事,事情还是要一件一件的说才是。那海瑞所谓的陈情国朝治疏,臣以为不过是其想要成欺世盗名的手段而已。
“难道我大明朝,当真如他海瑞所说的一样,百官百衙皆是贪官污吏,陛下钦点的文武百官皆为蠹虫?
“臣不这样认为。
“而这一次的密云一事,也与海瑞这篇奏疏并无关系。地方上出了事,总是会牵扯到方方面面,或是因官府吏治所为,但亦不全是如此,也有可能是地方的闲散和奸人所致。
朝廷议事,总得要讲究个规章制度,陛下圣明,自当能秉公裁断。”
在潘恩说完之后。
礼部尚书严讷就要站出来。
但是。
高拱却是冷哼一声,他瞪眼看向刑部尚书潘恩。
“你是什么身份!”
“内阁还没有说话,你就说东说西,难道还要教陛下做事吗!”
潘恩闻言,当即脸色大变,不甘示弱的瞪眼看向高拱。
高拱却是丝毫不惧,冲着潘恩又是冷哼一声。
而后拱手看向珠帘后的皇帝。
“陛下,臣以为国家已经到了必须要整顿吏治的时候了!”
“刚刚陛下允臣说话,却被吏部尚书郭朴抢了过去。”
“臣以为,吏部尚书郭朴,今日失了规矩,还请陛下先降下口谕告诫吏部。”
跪在地上的徐阶,此刻已经完全糊涂了。
郭朴刚刚可是认同海瑞那篇奏疏的。
是要借着奏疏,严查密云一事的。
但同样要整顿吏治的高拱,却竟然要皇帝告诫吏部。
他们怎么还自己打起来了?
而严绍庭,却是心中发笑。
不这样做。
如何能让皇帝明白,他眼前的这些臣子们,并不是结党营私。
而是一切,都是在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