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杨帮万都将皂服脱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杨帮万的后面,站着的是怀柔县的主簿。
听说。
本县那位主簿,和顺天府也是有关系的。
虽然自己这个县丞是八品官,而主簿是九品官。
但官场很多时候,不单单是用品级说话的。
这里面。
水深!
杨帮万见县丞不说话,嘴角淡淡一笑,往后瞪目看向南麓禅院门前台阶下的一众持棍护院。
“南麓禅院乃是东官庄杨家先祖出钱出粮出丁所建,初时也是为了供奉我东官庄杨家先祖。”
“这么多年下来,禅院与我东官庄也是两相安好。但如今那佛椿和尚却是贪得无厌,竟然要掘了我杨家先祖的坟,去盖他的和尚庙,好更多的赚银子。”
“这帮淫僧邪僧,又有何脸面侍奉在佛像前?岂不是让佛祖蒙羞!”
南麓禅院外。
虽然人群密密匝匝。
但杨帮万的声音却很大,任谁都能听到。
随着他开口,在场的东官庄杨家人纷纷同声异气的声讨起南麓禅院。
这时候。
禅院的院门咯吱一声打开。
只见一名身披禅衣的和尚竖着手掌,打着佛号就走了出来。
杨帮万却是当即双眼一紧:“佛荷!叫了佛椿和尚出来!”
原来。
这出来的和尚并不是如今的南麓禅院主持、顺天府僧纲司都纲佛椿。
而是佛椿和尚的师弟,佛荷。
佛荷依旧是打着佛号,满脸慈悲的样子。
他不加理会怒气冲冲的杨帮万,而是穿过一众护院武僧,走到了怀柔县县丞面前。
佛荷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贫僧见过县丞。”
县丞侧目看了一眼杨帮万,却也只能是客客气气的点着头:“佛荷师父,如今你们南麓禅院和东官庄的事情,还是各退一步,相安无事为好。”
如今这实在就是一桩糟心事。县丞心里那叫一个烦闷。
都是在京畿之地做官的,朝廷里的动向风声也最是清楚。
谁不知道当下朝廷正在做着一桩桩的大事。
岂不闻就在前不久,随着皇上的一道旨意,朝廷就开行待官生保送制了。于此同时,大多数人都不会关注到的地方,那就是顺义县上上下下,上至县令,下至寻常小吏,全都被撸掉了。
加之去年,密云县官场也是经历了一次大动荡。
如今在京师地界做官的,谁都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刀子就会砍到自己脖子上。
如今这南麓禅院和东官庄的事情,最好是能顺顺利利的处理好,两相安好。
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
但佛荷却只是笑了笑。
而后他卷着禅衣上前两步,看向怒气冲冲的杨帮万。
佛荷和尚淡淡开口:“杨捕头说东官庄杨家先祖是埋在我南麓禅院里?”
杨帮万当即冷哼一声:“你们终于是要当面对质了吗?岂不闻这数百年来,我东官庄杨家先祖一直就是埋葬在这南麓禅院里的!”
“对啊!”
“我们从小可都是来禅院里祭拜先祖。”
“出去问问,便不是我东官庄的人,也都知道这件事!”
一众东官庄杨家人在后面附和着叫喊了起来。
佛荷却是面不改色。
因为他的背后,站着的是顺天府僧纲司都纲,师兄佛椿!
佛荷哦了一声,旋即冷声道:“县丞今日也在场,便请县丞做个见证!东官庄杨家人口口声声,其先祖是埋葬在我南麓禅院里。但东官庄杨家人那位前宋做过宰辅的人,其坟墓并不在我南麓禅院里!
现如今禅院里的坟地,也皆为东官庄的人趁着我南麓禅院未曾留意之时,私自伪造!县丞此时便可遣人去看,院内坟墓形制狭小,边缘更没有石灰勾勒,只有几层砖石围砌,草草堆就!”
县丞也是个利落的人。
当即就遣人进了寺庙里查看。
不多时差役便赶了出来,确如佛荷和尚所言。
佛荷又当即说道:“还请县丞明鉴,东官庄分明就有祖坟,是在我禅院外北边的山坡上。而他们所说的那前宋宰辅坟墓,虽然确有此事,但不论是顺天府志还是怀柔县志,都未曾明确记录是在我南麓禅院里的,以本院之见,那所谓前宋宰辅衣冠冢定然就是在寺外北边山上,而东官庄之所以如此做,只是为了贪图我南麓禅院!”
县丞当即看向了杨帮万。
杨帮万却是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只能是愤怒的看着佛荷和尚。
很显然,南麓禅院是有备而来。
所谓的禅院外北边山上的坟地,那是因为南麓禅院建成后里面的地本就不多,只是东官庄杨家人一开始埋葬的那位前宋宰辅衣冠冢以及最初的几名先祖。
后来。
东官庄杨家人死后都是埋葬在了北边的山上。
但这如今却是成了南麓禅院的理由和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