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
随着徐渭出声参与话题,拉住杨博的精力,三人也已经是喝下一轮茶水。
等到徐渭重新泡上新茶,要再为杨博添茶的时候,却见杨博终于是伸手虚掩茶杯,另一只手则是冲着徐渭连连摇摆。
只见杨博脸上带着尴尬:“今日与文长先生一见如故,只是这茶若是再喝下去,恐怕便有不恭之举了。”
也不等徐渭再次开口相邀。
杨博终于是转头看向严绍庭:“润物啊,这一次我可是真真的要遭罪了……”
一番话,被杨博说的满是凄凉。
同样的,不等严绍庭询问详情。
杨博便是满脸悲戚的摇着头摆着手:“这一次若是事不可为……恐怕……我也就回乡耕种几亩薄田了……”
这是要拉自己下场,为了这一次朝中科道言官弹劾他杨博这个兵部尚书渎职懈怠的事情?
严绍庭心中默默揣测,脸上则是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尚书在嘉靖八年科举高中,在朝为官也有三十四年,这些年我朝多少风浪,尚书都能平安度过、安然无恙,如今究竟是生出何等害事,竟然会让尚书有此感叹?”
徐渭亦是在旁附和道:“想来定是尚书担忧过甚,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尚书乃是巡边多年,更是亲邻大军御敌,那是有真本事一路走到兵部尚书位子上的。小小不顺遂之事,依尚书手腕定然无惧。”
杨博心中惊叹。
这严绍庭和徐渭两人,当真是难缠之人啊。
自己姿态都已经放的这般低了,但两人却偏偏就是不接招,还一直在往外推。
可形势比人强。
杨博只能是深叹一声,开口道:“想来润物和文长今日回京,也该有耳闻,朝中近来有些个科道言官上疏,借这一次蒙古三千余众潜入京师而弹劾与我。”
说话之间,杨博那是半点不敢耽误,眼神不断的打量着严绍庭和徐渭两人。
他又说道:“京师遇敌,兵部自然是难逃其咎,我坐在这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当然也要担下一份责任。只是润物定能明白,这兵家之事从无常例,用兵也皆是快如雷火,加之朝廷这些年虽然不至于文武对立,可也有诸多不合。我在兵部这些年,也是缝缝补补,只能勉力而为。岂知晓这些言官们当真是不知事的,竟然奏请皇上要罢了我这兵部尚书。”
“当真是胡闹!”
等杨博的话音刚刚落地,严绍庭便是伸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见此情形,杨博却是心中一愣,生出意外。
严绍庭却是沉着脸:“就如尚书所言,兵家之事,皆如雷火,这帮言官当真无知,岂能将那三千余众的蒙古人进犯京师之罪算到尚书头上,岂不闻蒙古人这三千余众那也是在白莲教暗中相助之下,方才入得京师之地。”
事情忽然和杨博前来严府的时候所预料的出现了偏差。他想到了严绍庭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推诿。
也想到了,严绍庭可能会拒绝相助。
但自己可没有想到,严绍庭竟然会这么快就与自己同仇敌忾。
只听严绍庭这时候又骂了起来。
“要我说,朝廷就该狠狠的整顿这些科道言官了!”
“整日里只知道拿着闻风而奏说事,回回胡搅蛮缠,朝堂上多少回都是因为这帮人闹得风波无数。”
“依我之见,朝廷要是没了这帮科道言官的嘴皮子,那我大明江山,定然能立马转入盛世,天下太平!”
在杨博错愕之际。
严绍庭却是已经看向了杨博,他目光闪烁,显得激动无比:“尚书!只要您一句话,下官必当与您一同上疏皇上提请罢黜这帮朝堂祸害,为国锄奸!”
这话一出,杨博真是傻了眼。
自己没想这样啊。
怎么事情就发展到要自己上疏皇上,将科道言官都给罢黜了。
忽然。
杨博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目光幽幽的看向严绍庭。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笑容也渐渐放出。
杨博摇着头无奈道:“叫润物见笑了,如今看来润物当真无愧陛下所言公忠体国啊。”
严绍庭亦是端着茶杯,淡淡开口:“尚书也不愧是能让家父昔日亲口承认的天下三才之一。”
茶室寂静而清幽。
两只狐狸却是相视一笑。
一切都在不言中。
杨博望了眼早已看穿一切的严绍庭,无奈开口道:“以润物的神通,定然知晓这一次朝中言官弹劾于我,除了有不察蒙古贼子进犯京师之地,更为重要的是年初本官在内阁力挺拨付钱粮给宣府镇。”
严绍庭笑着点头:“尚书心系边关,急公近义,下官往后在朝为官,可得要多与尚书学习。如今朝中虽有言官诽议,但想来对尚书而言也并不能真的伤及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