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心难测,在弄清楚来历之前,还是不敢轻易吃下。他想了想,将这蟠桃收入了虎力大仙那乾坤袋中,又把储物袋往界中一丢。
那金箍界和通天界却是不敢拿出来,万一值老君知晓,又怕再起波澜。
他早年与南宫无为闲谈时,曾说到乾坤袋中储物,可万年不损。
据称,这紫纹的蟠桃乃是最好的一种,吃下一颗可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这话多半是吹嘘,想那人参果树乃是开天辟地的灵根,也不敢如此说,蟠桃树能批量种植,功效多半比不上人参果。但即便如此,也算天地异宝了。
太上老君,何故赠我蟠桃?
蟠桃啊蟠桃,凡修仙之人,哪个不盼着得到你,到了手中却不吃的,除我之外怕是少见。
好端端这颗蟠桃扰了修炼的心思,他便索性起身,去往欺心国寻孟轲。
孟轲此时堪称飞黄腾达,与之前那落拓书生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在欺心国都城之中,国王钦赐偌大一座豪宅,仆从数以千计,又有门生无数,遍布国土之内。每每出行,必前呼后拥,排场不下于帝王。
孟轲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了白衣书生而起。
心中感慨万千:我举数十年之功,日日传道讲学,功不及一镇;然不过半年,竟位及如此。
而今欺心国内百姓手中捧的,眼里看的,心中记的,尽是我孟轲手著,不必许多时日,这欺心国便将更名大仁国了。
然平心而论,这并非我之功,乃是那书生仙力使然。
如此说来,岂不是书生之道力不逮,唯有神仙最不凡?既然如此,我等求学问道又有何用?莫如一同修仙,自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孟轲这想法,谢源诚是万万想不到的。他做了一番手脚,竟使孟轲产生了修仙的念头!
他来到欺心国都城,只稍一打听,便知孟轲所在。
孟轲此刻正于书房中发呆,忽地眼前一花,见那白衣书生现于眼前,他惊喜万分,心中正有一个大大的问题,要教这书生解惑。
孟轲施礼道:“上仙,可盼了你许多日子了。”
谢源诚笑道:“你在此界已住了数十年,为何又急在一时?”
孟轲道:“一成不变时,只混沌度日了,一旦事兴,便急了。”
谢源诚道:“时急时缓,却非大贤所为。”
孟轲道:“书生问道,与仙家相比直有云泥之别,悲莫大矣。”
谢源诚问道:“为何有此念头?”
孟轲也不隐瞒,于是将自己近日所想与书生直言了。
谢源诚听罢,哈哈大笑,自己在那小镇中听了孟轲名字,已是先入为主,自认为这便是亚圣孟子了,却忘了就算是圣人也是自孩童长起,自己却忽略了这点。
此刻他已明白,此时的孟轲,虽亦能著书立说,却还不是那个已成大家的孟子。他问道之心不甚坚固,与自己在大恶国遇到的那几个善人相比,已大大不如了。心中之理随外物而变,早落了下乘。
他于是做了一篇谶文,吟道:“道家传下玄妙文,佛家颂经入相空。儒者仁义礼志信,万道同源并无宗。心中义理若常变,到头终究一场空。”
孟轲身子一震,书生这几句话正中他的要害,他沉思一阵,不由得脸颊赧红,心中羞愧之意难以自抑。
“心中义理若常变,到头终究一场空。”自己若就此放弃自己的“仁”道,转而修仙,他日再遇到比修仙还强的道法,还改不改?
母亲自幼时便教导自己,做事要从一而终,自己只见了修仙的好,却连最简单的至理都抛之脑后了,如何不羞?
他做了一个长揖到地,再起身时,脸上神色变得坚毅无比,孟轲来到桌前,将案上一张写满“道”字的绢帛一把扯碎,朗声道:“终有一日,教我孟轲之道天下闻名!”
便在孟轲这句话说完之后,天空中一个声音忽然道:“既闻道,许你离界!”声音乍落,孟轲整个人倏地自虚无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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