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殿下身上的血污以及脚下的人头、砍刀是怎么来的?”
张尤安很有信心的追问道。
小主,
回张尤安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可难不倒林哲。
林哲稍有停顿,之后面不改色的回道:“张大人,事情其实是这样子的,太子殿下行至东十字街突遭袭击,有人从临街店铺居高临下朝太子殿下扔了大人所说的,须要讲明的是,太子遇袭前东十字街无人,太子遇袭后立马有多名闲人出现在东十字街太子殿下面前,闲人的出现不能简单的讲是巧合,因为实在是太巧了。”
林哲强调这些闲人来的有点巧了,张尤安却不太认可林哲说的。
“林大人,他们可都是本案的证人,可证明太子殿下一身的血污和人头血刀在一起,退一步讲,如果太子殿下与命案无关,又怎会如此狼狈的滞留在命案现场?至于你怀疑多名闲人出现在东十字街太子殿下面前不是巧合,那太子殿下一身血污的出现在命案现场就是巧合?”
张尤安话说的有理有据,似乎没有有意去偏袒太子殿下,这让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知心感觉很意外。
陆知心原以为张尤安会袒护太子赵宽,会尽力帮着太子赵宽脱罪,现在看来还真他妈不一定。
张尤安只是表面上是对太子客气,张尤安一旦办起案来就铁面无私了。
陆知心庆幸开封府权知还是张尤安,开封府权知换旁人还不一定能服这个众。
这下该轮到林哲头疼了,该如何完美解释太子殿下只是路过命案现场成了太子殿下脱罪的关健。
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太子殿下是无法完美脱罪的。
可上哪去找令人信服的证据呢?就眼下这个情形只能拖延押后了,不然真没办法圆过去。
林哲于是乎换了一种说法。
“照张权知的意思,以后凡是不小心路过命案现场以及在命案现场附近的人都必须拿出合理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就是有罪,你这么弄,以后东京汴梁城还能让人放心出门吗?你不觉得你这是在乱用公权吗?况且大宋律也没有这一条。”
林哲话锋一转,从侧面迂回攻击了张尤安的所谓有理有据。
张尤安不为所惧,鼻子哼一哼。
“你既可怀疑多名闲人出现在东十字街太子殿下面前不是巧合,那本权知就可质疑太子殿下一身的血污在命案现场也不是巧合,还有本权知并未命太子拿路过命案现场证据,你大可不必扯东京汴梁城能不能让人安全出门的问题,另外开封府是本官署理,开封府怎么做本权知自会安排,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
张尤安镇定如初,还反过来将了林哲一军。
林哲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先干咳了一声,而后道:“张权知,你误会了,林某并没有替你费心开封府的意思,只是你对太子殿下似乎抱有偏见,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微服出行竟遭人暗算,你身为开封府权知本该替太子殿下洗刷冤情,不料你竟在这挖坑等太子殿下入坑,你这么做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把皇恩浩荡给忘了?”
林哲拿皇恩浩荡来回击张尤安。
张尤安听到这话非常不乐意,袖子一捋说:“林大人,你别乱讲好不好?本权知自署理开封府以来,自认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良心,根本没办过你乱讲的事,至于太子殿下和命案有无关联本官自然查清。太子殿下没罪,本权知自会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太子殿下若有罪,本权知只能秉公处理,这里就不劳你多言了。”
张尤安居然说不劳多言,这激起了林哲的愤怒。
林哲本来是不打算讲这些的,可听到张尤安最后那句不劳多言又打消了收声的念头。
反正要拖时间,不如就跟这张刺头打打嘴仗。
这拖拖时间起码有两个好处,一来可给开封府那些捕快多点时间去抓真正的凶手,二来可看看谁沉不住气,逼张尤安尽快审案。
凶手布了这么一个局,当然是想尽快定太子赵宽的罪。
这边林哲与张尤安打嘴仗打的欢,那边南平王赵松不干了。
赵松脾气本就暴躁,可不看不得拖延。
赵松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张尤安喊道:“张权知,你还啰嗦什么,赶紧审案抓凶手!颖儿死的那么惨,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南平王赵松话里话外带着埋怨,换别人这样跟张尤安喊话,张尤安肯定要怼回去。
但这位是皇帝的亲叔叔,张尤安不敢对他造次。
其实张尤安也不想跟林哲打嘴仗,偏林哲死缠烂打抓住他不放,他不陪着打嘴仗的话,那是要在自家公堂上失面子的。
今日围观的达官贵人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张尤安怎么也不能让这般达官贵人们看笑话。
张尤安此刻就想避开与林哲的嘴仗,但林哲就是故意要拖着张尤安不让他往下审。
在未找到太子殿下无罪证据之前,拖住张尤安对太子殿下才最为有利。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知心认出了林哲,此人乃今年殿试的榜眼,中书门下一六品小官而已,官小人微就不提了,但此人怎会和太子搅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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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情形太子还颇为看重此人,此人嘴上还能说,竟能和开封府权知张尤安打嘴仗,张尤安愣是拿他没办法,殿试的榜眼果然不简单了,太子有此人扶持还真不好对付。
陆知心眼珠一转,当即唤来了心腹干将通议大夫汪伯全耳语。
汪伯全心领神会后便直奔林哲而来,看汪伯全满脸杀气就知道陆知心吩咐了事情。
陆知心的头号心腹干将通议大夫汪伯全不是吃素的。
在大宋朝,通议大夫不过一闲职。
通议大夫虽官居正五品,可没什么正经事可干,不过汪伯全还是有长处的。
汪伯全的长处就是左右逢源,仅这一点就很得陆知心赏识,汪伯全其实是陆知心养在朝中的一条恶犬。
陆知心与汪伯全的耳语,林哲是第一时间看在眼里。
陆知心与汪伯全耳语完后,汪伯全就直奔而来了,林哲立马知道来者有点不善。。
果然,汪伯全一开口就直逼林哲的要害。
“林少卿,你闹够没有?你不要以为你很能说,但你不该在大堂上戏耍张权知,这么多人可都看到了,我们没讲你不代表你做的对,你倒好越发得意了,张权知没跟你计较,那是张权知大气,懂得给大家一个面子,你就不要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了,你不要以为张权知不会发威?”
汪伯全一口一个张权知,对张尤安就是大捧,对林哲就是死踩。
林哲扫了一眼猥琐的汪伯全。
“汪大人,你误会了,林某可没在开封府大堂戏耍张权知,汪大人你最好别胡说八道,公堂上发生争执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到你嘴里怎么就不正常了,还有林某不才,承官家龙恩还封了一个大理寺少卿的小官,对于宋律以及公堂上的事自问不比你懂得少,你就不要在这逞能了。”
林哲刚说大理寺少卿这五个字出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知心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把这碴事给忘了?
此人当时是授了两官职,一个在中书门下,另一个就是这个大理寺少卿,当时就觉得奇怪皇帝怎会这样安排,还没怎么想就因处理繁琐事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想想不太对劲,首先这可是开了大宋朝的前无古人的先例了,一人同授两官职。
为啥会一人同授两官职呢?这事还得从殿试那天说起。
说起来林哲本无缘殿试,不是林哲学识不行,而是非名门望族想进殿试这道坎比登天还难些。
但林哲那天手气好,正好以常科末名进了殿试。
换句话说林哲是陪考的形式进的殿试,庄严的殿试全是名门望族也不像话,总得搞个把人陪着吧。
陆知心万没料到是把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弄进了殿试。
常科他们可以一手遮天,殿试就不行了。
那是因为殿试多了一位主考皇帝,陆知心他们再坏,在皇帝面前还得装出一副忧国忧民为国取才的架势。
当殿试考生的答卷一一呈上给皇帝御览的时候,陆知心就知道坏事了。
陆知心和他的同党一般是不会把自己的儿子送进殿试的,除非陆知心和他的同党知道自己的儿子非常优秀,否则他们不会冒这个险。
但陆知心和他的同党会收钱把其他名门望族稍为优秀的儿子送进殿试,然后依殿试的最终成绩明码标价来收钱。
陆知心年年这么干,从未失手过。
今年恰好东京汴梁城的首富苏华的小儿子苏建想考头名状元。
这个苏建要说才华学识那还是不错的,但偏碰到了才华学识比他更甚的林哲就不行了。
皇帝一眼就看中了林哲文章,对苏建写的则没啥感觉。
这就麻烦了,东京汴梁首富苏华已出了一大笔钱来买头名状元。
并且苏建还和陆知心最小的小娘子陆子潇纳了采,陆子潇指名苏建要考个状元回来,否则不嫁给他。
陆子潇的姐姐陆子冰都嫁了个王爷,她陆子潇不嫁个状元郎能行吗?
你看这事闹的,这是逼着陆知心去狼嘴里夺肉,和皇帝起冲突。
陆知心虽权倾朝野,党羽遍布朝中每个角落,但在皇帝面前还是不太敢放肆的。
于是乎陆知心伙同其他主考一齐向皇帝施压,一番讨价还价下来就是苏建得了状元的虚荣,林哲多得一官职。
至于皇帝为啥要让林哲进大理寺呢?这是因为林哲能把整部宋律背下来。
不仅能背还能灵活运用,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林哲把自己另一官职报了出来,那一刻老谋深算的陆知心立刻明白过来了,原来皇帝是要此人在这顶着太子。
此人对宋律如此熟悉,哪个来审太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皇帝可能早算准了有人会用卑劣手段对付太子,其它的法子还真踢不动太子。
汪伯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汪伯全也就凑合着对付一般人。
对付这种万里挑一的奇才只会自取其辱,陆知心立马命人把汪伯全唤回,汪伯全却没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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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的汪伯全即便晓得眼前这位是皇帝钦封的大理寺少卿,也没有丝毫胆怯。
相反汪伯全固执的认为这次是机会,把这位钦封的大理寺少卿打趴下,在陆知心和众达官贵人的面前就算是露脸了。
汪伯全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是有点高看自己了,他也不想想这位林大人没两把刷子的话,皇帝陛下会钦封吗?
也是,林哲已出言不逊了,他就没理由退缩,不然五品京官的脸还要不要啦?
汪伯全把眉头一皱,说:“你怎么没戏耍?本官为官这么多年,早把你这点小把戏看透了,你就不要在这耍什么小聪明了。”
汪伯全摆了一个架势,无非是想警告一下林哲。
林哲知道汪伯全想干嘛,那是一步也不会退,并且口气越来越呛。
“你为官多年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讲理,这公堂之上本就是要讲理的,你不准林某讲,林某偏要讲,一直讲到你心服口服才行。”
林哲口气不弱的说道,说话的口气似乎没把汪伯全这个五品京官当回事,这让汪伯全很没有面子。
汪伯全火了,跺了跺脚。
“哪个不准你讲理了,问题是你要讲理,一边却在东扯西扯,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想着拖着案子吗?就你这水平拖的下去吗?”
“拖?林某拖了吗?你不要信口开河。”林哲没等汪伯全讲完就怼上了:“林某可没东扯西扯,倒是你倒想拖,不然你上来讲什么,你上来讲就是在干扰张权知审案。”
林哲又把事情反推了回去。
太子赵宽立刻强势跟进。
“跟他废什么话,他就是一泼皮。”
太子赵宽给了汪伯全一个泼皮的评价,这还没完,太子赵宽语止又转头问权知张尤安:“这厮算不算扰乱公堂?算的话是要拖下去杖责的。”
太子发话了,张尤安不好不听,又不想听。
众达官贵人看到这都有点懵了,这开封府大堂怎成了太子的一亩三分地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太子要不了多久就可大摇大摆从开封府出去了。
要知道此次若不扳倒太子,下次就更困难了。
众达官贵人一想到这心里都气的不得了,恨不能扒了太子的皮。
还好犹豫再三的张尤安不认可汪伯全扰乱公堂,否则要出洋相了。
陆知心赶紧命人将汪伯全拖回,同时指使三司使韩秉出场。
三司使韩秉位重权高,是大宋朝头号财神爷。
大宋的一切支出都归韩秉管,韩秉想不发财都不行。
但韩秉表面功夫做的好,一家子也规矩,因此韩秉能独霸三司使多年而不倒。
更为可以的是韩秉膝下子女众多,长子韩诚在枢密院任校尉,次子韩重则在工部任给事中,官六品,小娘子韩安嫁给了大宋最年轻的承王赵翼。
韩秉自己大小妻妾好几个,人生到了韩秉这个阶段,真的是夫复何求了。
韩秉只要恪守本份,一生吃喝不愁,颐养天年那是必须的。
陆知心此刻指派韩秉出场,就是要韩秉挽回局面的。
韩秉虽不太愿意出场,但考虑到大局问题,韩秉还是会出场的。
主要还是韩秉与陆知心乃一个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把现任太子扳倒,利好的是梁王赵雍,梁王赵雍将是下任太子强有力的继任者。
如梁王赵雍出岔子没做成太子,还有信王赵方,承王赵翼由始至终机会不大,韩秉对于这一点非常清楚。
韩秉出场也不多说,冲张尤安一笑,道:“张权知,真是辛苦你了,这个问案本就是辛苦事,如没有其他问题干扰了,那请继续问案,太子的冤情还等着张权知洗刷呢。”
张尤安回笑道:“韩大人言重了,下官不才,太子的冤情要靠诸位大人共同洗刷,下官只是略进绵薄之力。”
两位官场老手就这样互相打着官腔,互相吹捧着,他俩虽面和心不和,但表面客套还是要有的。
张尤安重新恢复了审案,林哲则冷冷的看着张尤安。
按事先布置好的,开封府总捕头袁定清来到了公堂上,他上来行完礼后对张尤安说道:“大人,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一名目击者,据他描述当晚他看到了案发的过程。”
这可真是幸福,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案件竟然会有目击者,围观的达官贵人一阵骚动,大家都兴奋起来了。
张尤安也喜上心头,忙说道:“袁捕头,无须多言,你快将人带上堂,本权知要好好问问。”
“好的,大人。”
总捕头袁定清一边响亮的应着,一边命人将目击者领上来。
真的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被领上公堂的目击者居然戴了个面具。
总捕头袁定清对此的解释就是,这是目击者上堂做证的唯一要求,不然目击者不上堂做证。
张尤安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了,面对如此的不合理,张尤安居然点头答应了。
“这个要求不过份,本权知准了。”
小主,
在场的人也觉得很合情合理,似乎没谁要反对,张尤安赶紧把手挥一挥,示意可以开始做证了。
林哲这时出声了。
“张权知,目击者如此做证合规吗?要知道宋律对做证之事可是有明确的规定的,张权知连这都准了,实在是令人费解。”
张尤安对林哲的反对很是不屑,轻轻辩解道。
“林大人,本权知这是灵活运用宋律,保护目击者不受报复,毕竟目击者做证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如果不尽心保护他们,以后谁还敢做证?”
张尤安的一席话众达官贵人们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有人附言道:“就是这个道理,张权知考虑的很周到。”
“那张权知有没有考虑过目击者戴了面具可能会做假证伪证?一旦目击者做了假证或者是伪证,那这个案件还怎么公正审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目击者戴面具上堂做证,是不能判定目击者做证的真实目的以及目击者跟本案有无利益关联的,如果目击者跟本案有关联,那张权知又如何保证证供的可信度?”
林哲一连串的发问让张尤安很不自在。
张尤安面露不悦。
“本权知昨晚就已详查过目击者,确认目击者与本案无关,目击者做证只是出于公义而已,另外开封府总捕头袁定清也在开封府内外对目击者展开了调查,确认目击者无任何不妥,本权知坐镇开封府这么多年审案无数,没有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并且此案牵到了太子殿下,本权知怎敢不认真?”
张尤安嘴上说得好,也只是嘴上说得好而已。
林哲白了张尤安一眼。
“张权知是要替目击者做证做担保吗?如果张权知肯担保,那目击者戴面具这事就暂时放一边。”
张尤安一听要自己做担保,立刻不乐意了。
“林大人,哪有这种规矩,再说本权知只是审案,和担保扯不上关系。”
“张权知,怎就扯不上关系?张权知不肯担保,只能说明目击者要做的证供会出问题,张权知这是把自己撇干净了,却要推无辜之人入火坑,官当到张权知这份上太没意思了,”
林哲把张尤安的老底都扒了,所谓刺头奇葩也不过如此。
张尤安有些老羞成怒,这位林大人太不给面子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为一个太子殿下这么拼,值得吗?
张尤安正准备反驳林哲,太子赵宽出言了。
“张权知,你有故意整本太子的嫌疑,本太子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本太子。”
太子殿下实时来了这么一句,让张尤安很是被动,张尤安便不好怼林哲,只能先放林哲一马。
太子殿下的薄面,张尤安必须给,在太子殿下面前,张尤安还是不敢放肆。
围观的达官贵人看到这都诧异了,原来张刺头也有软肋,张刺头怕太子殿下。
这就让人搞不懂了,太子殿下根本没有实权,张刺头哪用怕,张刺头此举耐人寻味。
张尤安看出围观达官贵人们的不解与愤怒,他努力想改变一下,扳回这令人沮丧的一局。
林哲又把话题岔开。
“张权知,从太子殿下的利益出发,林某有几个问题要问目击者。”
张尤安正一肚子火,林哲就送上门来了,张尤安立马拒绝。
“林大人,凡事有先来后到,本权知正有话要问目击昔,你要问恐怕得等一会。”
林哲似乎早料到张尤安会拒绝,于是乎又跟张尤安就这个问题缠上了。
张尤安说东,林哲就说西,张尤安算是看出了,这位林大人就是故意拖时间,阻碍案子的正常审理。
张尤安不想跟林哲无意义的纠缠下去,张尤安当下把牙一咬,惊堂木一拍,大喝道:“堂下之人听着,没有本权知的允许,谁敢再多言者一律拖出去杖打二十下。”
张尤安拿出了狠劲,算是把开封府权知的威风摆了出来。
围观的达官贵人们见状都拍手叫好,早该如此了,让太子一伙人在开封府大堂嚣张这么久了,太子一伙人本就是纸老虎,他们就是欠揍。
林哲见张尤安来真的了,他只能先见好就收,也不再言语,毕竟开封府是张尤安的地盘,得给他几分薄面。
张尤安控制住局面便立刻让目击者开口做证。
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张尤安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目击者以下说的话让太子赵宽和林哲如坐针毡,太子赵宽和林哲恨不能手刃了这名说谎的目击者。
目击者一口咬定太子殿下挥刀砍了身旁之人,当时那人正欲逃跑。
太子殿下麻溜上前砍人,砍人后立马将刀扔在了地上,随后就在随从的簇拥下往街口走,可没走几步就和一堆人撞上了,这也算是老天有眼。
张尤安面色沉重的听完了目击者的陈述,转脸对林哲说道:“林大人,不知你听了这些有什么想讲的?”
林哲淡淡的答道:“张权知,林某只是有问题要问目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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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目击者?做梦!这是绝对不能问的。
“林大人,本权知说过了,你暂时不能问目击者,你有问题只能问本权知,由本权知来回答你那些刁钻的问题。”
张尤安真不给面子,真不能问目击者么?
林哲回瞪了张尤安一眼,说:“张权知,那林某就把话挑明了,这个所谓的目击者不过一个死士而已,来开封府做证就是冲着钱来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个目击者应该不在乎生死了,一笔八辈子都挣不到的钱给了家里人,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林大人,这只是你个人的片面看法,本权知不会采纳,至于目击者口供的真实性,本官会进一步调查,还有几个证人要上堂做证,就不耽搁时间了。”
张尤安慢慢的说道。
语止,张尤安令总捕头袁定清再带余下的证人上堂。
只一小会工夫,袁定清便点头哈腰的将几位证人领了上来。
这几位证人正是昨晚和太子殿下相遇的那几个人,东京汴梁城首富苏华,谏院左谏议大夫徐子鑫,刑部给事中马智东。
这三人派头十足,在开封府大堂上那是有啥说啥,但这三人说来说去,其实就两件事情,一件就是太子殿下满身血污,另一件就是太子殿下惊慌失措欲逃。
这证供虽比不上目击者的证供,但也是对太子殿下的一次沉重打击。
张尤安对这三人所讲很有兴趣,他频频对这三人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做证的居心。
赵宽和林哲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两人只能面面相觑,完全阻止不了这般人胡说八道。
御史中丞徐复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几乎冲到了张尤安的跟前。
“张权知,现在可以判决了吗?”
御史中丞徐复真是着急,即便有这些所谓的证人证言,也没这么快判决的。
这只能说御史中丞徐复太没有格局了,他也不看看谁在公堂下,并且证人的证供还须一一查证,哪有这么快。
张尤安想把徐复劝退下,林哲挤了过来。
“张权知,刚你宣称未得你允许,他人不得出言,现怎么办?是拖出去杖打还是打算高抬贵手?”
张尤安来了一句,要拖就拖俩出去打,打一个不过瘾。
张尤安语气很不友好,并且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林哲只能退至太子身旁不再吭声了。
林哲这一退让张尤安颇有些得意。
这说明他张尤安已经完全掌控了全局,没谁再敢来指手画脚了,这案子好象是他张尤安说了算了,但如何体面的审结此案才是关键,既不能得罪皇帝,又要让那般权臣无话可说,徐复那边更要应付过去。
张尤安有这个能耐吗?这可是要一箭三雕才行的。
开封府高级仵作姜家宝手捧一带血快刀走上了公堂,他面向张尤安止步,然后恭恭敬敬说道:“大人,凶器及案发现场的查勘已经完成了。凶器是太子府专用佩刀,东十字街口是案发第一现场,详细的书面报告已递交通判大人,属下告退了。”
姜家宝这话简直说到张尤安心坎上去了。
张尤安很热情的对姜家宝说了句辛苦了,然后冲太子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所有证供都指向你,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解释?”
林哲探了探嘴,说:“张权知,太子殿下已授权林某回答大人的一切问题,林某的解释就是证人和证言怎么都指向太子殿下?这似乎有点不合常理,那个所谓的证物也很完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要和太子殿下扯上,不管太子殿下有没有做过,那下一步张权知是不是该把犯案动机拿出来,太子殿下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吧?”
林哲一语中的让张尤安拿太子的犯案动机出来,张尤安可不敢拿。
张尤安拿不出就从公案后起身了,慢踱至太子跟林哲跟前,轻声说:“太子殿下,你要想招让权臣跟徐复无话可说,自己也要脱罪,这是三赢,你、权臣还有徐复都要赢,下官能力有限肯定做不到,你可以叫人想点办法摆平。”
林哲一愣,哇靠!要三赢,干脆去抢劫好了,抢劫还简单一点,这三赢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
尤其是徐复那边,他怎会满意?让他家的小娘子活过来那还差不多,他家的小娘子能活吗?你张尤安分明是在这踢包子,把包子踢给你,叫你解决问题,他好坐收渔利,我们干嘛要三赢,我们只要证明太子殿下无罪就好了,没那么复杂的。
张尤安看到太子跟林哲满脸的疑惑,添了一句:“话己挑明了,做不做是你们的事。”语罢张尤安转身回公案了。
太子赵宽侧头问林哲:“张权知讲的难不难弄?”
林哲答道:“这哪办得到,他分明是在为难我们。”
太子赵宽哦了一声,转头冲张尤安说道:“该休息了吧,都饿了,要用午膳了,等会本太子还有事,你不是要三赢么?本太子不出去查探一番怎么三赢?”
太子赵宽这话一出,张尤安差点没气背过去,连这话都敢在大堂上讲,这太子啥脑袋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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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平王赵松霍地站了起来,众达官贵人一阵骚动。
林哲忙拽了拽太子赵宽的衣袖,太子赵宽这才回过神来,话说错了。
林哲麻溜的打了个圆场。
“张权知,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他只是协助查案,跟案子没太大关系,你是不是该转换一下查案的思路?”
转换查案思路?南平王赵松一听就急了,嗓门特大的嚷道:“太子怎么与案子没关系?太子一直纠缠我们家徐颖,多次有意无意的接近,这可不是本王乱讲的,都是有人证物证的。”
南平王赵松的话就是有分量,一下把太子归到色狼窝里去了。
太子殿下因色杀人很是合情合理,众达官贵人又是一阵骚动。
大家对这个有兴趣,只是这个太子殿下似乎和徐颖还沾亲带故,太子殿下怎能做这种事?
静阳公主赵晨站了出来,直指南平王赵松:。
“在开封府大堂讲话可以这么没分寸吗?信口开河的指证太子殿下,眼里还有当今官家吗?连太子殿下你们都不放在眼里,普通百姓那还不得任你们宰割,大宋朝就是由你们说了算吗?”
赵晨说这话就是冲南平王来的,有些理直气壮的南平王赵松想不心虚也不成了,但南平王赵松很狡诈,觉得苗头不对立马找台阶溜了。
其他的达官贵人见南平王赵松都认怂,他们哪敢再吱声,静阳公主的脾气他们是清楚的。。
张尤安乐得其成,赶紧宣布休息,下午再继续。
太子赵宽一干人等又回到了开封府偏厅。
赵宽很不爽又得在偏厅呆着,他想去找张尤安理论,却被守在偏厅门口的捕快拦住了。
捕快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太子赵宽拿他们还真没办法,还好午膳不错,这才让太子赵宽的心情有所好转。
林哲用完膳就到门口逗那些捕快,也就一杯茶的功夫,那些捕快就跟林哲聊得蛮热火的。
赵宽很好奇林哲是如何做到的,一眨眼工夫林哲就不见了,这让赵宽有点失落。
林哲没有开溜,而是去找了张尤安,林哲先把守门的捕快搞定,然后从偏厅出来。
张尤安此刻正和一妻两妾在用膳,看张尤安的神头,他一妻两妾的小日子过得蛮不错的。
林哲不想吓张尤安,可当林哲从张尤安身后冒出时,还是把张尤安吓了一跳,张尤安的妻妾们更是花容失色了。
这让张尤安非常的恼火,张尤安差点就要叫人了。
林哲忙把太子的名头搬出来压张尤安,这才波澜不惊的压住。
“张权知,不好意思,林某奉太子之命来找你商议,如有打扰还望谅解一下。”
林哲即便做了合理解释,可张尤安还是恼火的很。
须知娇妻美妾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如若林哲没提太子的名头,张尤安必定命人将林哲轰出去。
可林哲打得是太子的旗号,张尤安就不敢如此了,此刻张尤安不但不能赶林哲,反而还得笑脸相迎。
虚伪的人生往往就是这样的,你讨厌的东西有时你不但不能讨厌它,反过来你还得赞美它。
林哲也不废话,直接对张尤安说道:“上午你叫我们想招三赢,可你一直限制我们的活动范围,我们只在开封府大堂与偏厅打转,如何想得了这个招?还要三赢?怎么可能?”
张尤安一副自私自利的样子,冷冷道:“这是你们的问题,与本权知何干,本权知只是给你们提一个建议,其他的真帮不了。”
张尤安的冷漠激到林哲了。
林哲不想发火也奈不住了。
“张权知,你以为凭你手上的证据足已结案了?你结一个看看,不怕明白告诉你,太子殿下若是脱不了罪,你第一个跑不了,你的豪宅跟美妻就是过眼云烟。”
林哲话说的到位,气势也有点猛。
张尤安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回应道:“林大人,你少来威胁本权知,本权知不受威胁,本权知依律审案,谁也说不了闲话。”
“那你尽管一试,不过得把后果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还有没有那个店,不给别人路走的人多半也无活路可走。”
语止,林哲转身要走了。
林哲这话让张尤安很是紧张,张尤安一下恐慌起来。
“林大人,先别急着走,坐下再谈谈。”
林哲其实是不想走的,既然张尤安主动示弱了,林哲多少要给点面子,不然自己也麻烦,不过林哲这会说话的语气放缓了不少。
“那要看张权知如何谈了?林某该配合还是会配合。”
林哲没那么强势了,张尤安赶紧趁热打铁。
“林大人需要本权知做些什么?本权知一定尽力去办,一切以满足你的要求为准。”
张尤安这个态度就对了。
林哲先眨了眨眼,而后道:“开封府那个总捕头袁定清和那个蒙面目击者都有问题,你应立刻对此二人抓捕审问,审问挑最可靠之人审,还有就是应立即对徐颖身边之人进行调查。”
张尤安一听要查总捕头袁定清,嘴巴惊讶的半天没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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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头号得力干将怎么了?现在居然要查他?
张尤安疑惑的问道:“袁定清乃开封府头号捕快,干嘛查他?”
林哲答道:“昨日袁定清对你忠诚,不代表今日也忠诚。说不定袁定清已被人收买,成了他人作恶的帮凶,你为官这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林哲认为张尤安该知道,可张尤安真不知道。
张尤安对此滑了滑眼珠子,没有言语。
林哲接着说道:“张权知,时间不多了,咱们必须抓紧才行,一是你在开封府负责审袁定清,二是给林某一队可靠捕快去御史中丞徐复的府上,双管齐下争取下午有突破。”
一下午的时间要弄这两件事,还真是不容易,可张尤安却一点不懂珍惜时间,此刻还在犹豫。
张尤安可能是在权衡利弊,布衣出身的张尤安实在是输不起。
林哲忍不住添了一句,是不是要豪宅美妻离你张权知远去了,你才能作正确决定。
张尤安忙摆手道:“不会,本权知已决定按林大人你说的办。”
“那就开始吧,派可靠捕快给林某。”林哲急急的说。
“没问题,本权知立刻叫人。”张尤安动了一下手指。
御史中丞徐复的府上座落在东京汴梁城东,是一座清新雅居。
林哲换上捕头的衣服,混在捕快中进了徐府。
徐府管家徐吉在内门处拦住了捕快们,一脸严厉的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御史中丞府?”
领头的小捕头王伦根本没把徐吉的话放在眼里,眼一斜说:“开封府办案,你给老子让开!”
徐吉一副欠揍的架势,态度嚣张的说迫:“这里是御史中丞府,我为啥让,再说了,没我家大人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府,你们给我出去!”
徐吉这架势完全是在找揍,小捕头王伦只能满足徐吉找揍的要求。
捕快们一拥而上,将徐吉摁在地上打,捕快们打得很专业,啥都打就是不打徐吉的脸,单从外表上看,看不出徐吉挨过揍。
徐吉被彻底打蒙了,整个人老实多了。
林哲见时机到了,忙扶起徐吉故作关心的说道:“我们只不过来找徐颖的贴身丫鬟问话,也是为了早日破获徐颖被害案,你身为御史中丞府管家不提供方便,这说得过去吗?难道你和凶手有一腿?你是帮凶?”
徐吉一听自己要成帮凶了,他有些着急了,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林哲的手。
“我不是帮凶,我对徐府一向忠心,更对徐小娘子的不幸遇害万分悲痛,恨不能手刃凶手。”
徐吉的表态很是诚恳,林哲却不太买帐。
林哲挣脱徐吉的束缚。
“你不想成为帮凶的话,立刻带我们去见徐颖的贴身丫鬟,要快,迟了恐又生问题。”
徐吉低下头,说:“徐颖的两名贴身丫鬟昨夜就不见了,我们正在找人,我家大人吩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来是这样。
林哲深吸了一口气,问:“现在找到没?有线索没?”
徐吉摇了摇头,说:“没有。”
林哲又问道:“两贴身丫鬟在东京汴梁城可有家人?”
徐吉回道:“东京汴梁城没有,不过关于她们的一切都登记在册子上,我可以现在拿给你们看。”语止,徐吉起身就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