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我与她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车来人往的主干道上,往伊腾顿方向去。
“妹妹你去拿什么包裹?我是等在馆外好还是进去坐着好?”绕了几个弯,大镇外的铁丝墙出现在眼前,她显得有些慌张,不住看向自己的衣裙,道:“这样会不会太寒酸了?”
“你又不是去相亲,当然是进去坐啊,他或许会送你一张消费卡,你纯粹拿来玩就好。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那就是故意去前台催问我怎么还不下来,咱们要去购物就行了。”我拍拍她宽厚的肩头,宽慰道:“再者说你当时穿着厨师装戴头套,没露过脸,他哪知道你是谁?包裹嘛,是因蒙蒂塞洛大战时折损光了,我总须得补充弹药,还有要拿回朝露。”
“拿到后借我玩玩,我没有机会触碰天金草,过去我们搜到过一顶,但却是坏的。”她脸上带着遐想的愉悦,眨巴着眼问:“难道你们弥利耶也有那种像百货公司般的大楼,能随时买到自己所需么?那样的话,你能否给我也去搞一顶?我可以在姐妹中炫耀炫耀。”
“诶?这倒是没问题。”农妇随口问出的话,不由令我愣了愣,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阴蜮大战时,紫眼狐狸衣衫褴褛,不论朝露还是安贡灰全都破得无法再用。而我们在亚特兰大重逢时,佩饰却是全新的,显然真正的弥利耶背后会有一家调配机构,能搞来这些东西。
一刻钟后,我们来到鸳鸯馆前,时间尚早他们四点开门,所以由侧门进去。艾莉森沾着我的光,也一同受到热情款待。当见她和被她撞翻的安保并肩闲聊,不禁令人感到阵阵好笑。我很快被带上了顶楼,鸳鸯茶正坐在办公室里听古典音乐,他指着墙角泡沫塑料盒让我自便。
打开一看,果然是单据上写下的都摆得满满,暗世界中唯一能与教皇国对上话的,就只有璀璨夜光宝钻商人,通过他们我重新获得了两组雷鸟,其余的各种物资也很丰足。一顶崭新的珠帘如黄金首饰般,耀目地夹杂在狼咬中,我捡起往脸上一戴,朝着男人妩媚地笑了笑。
“我的心肝啊,你笑得我都硬了。”男人扯了扯假装斯文的领带,如狼似虎地扑来,我被惊得打算逃出门,他这才恢复了理智,挨着我坐下后又说:“嗯,这次找你来,我还有些其他事要问。莱曼跟我说了那晚的历险,污水处理厂那只鬼东西实在是个麻烦,驱除不了就无法安排工人拆楼,你的朋友说可以托他们关系,但那些人我不认识,你怎么看?”
“那只藠螨还是幼虫,与过去我见过的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只要没开牙问题就不大。这件事你找他们干还得花冤枉钱,我和大姐对付它特别有经验,你只需准备好喷火枪就行了。”
“咱们虽然什么都没有过,但你已经像个贤妻开始替我精打细算了,我怎会白占你俩便宜呢?要多少人什么武器你尽管开口,除了轰炸机搞不到,其他都没有问题。”
“不需要,你应立即着人严格看管这块地,确保无人可以靠近,包括乱窜的猫狗。这种东西很能挨饿,哪怕一年不进食也能活,但尝过血肉后就被开了牙,那样就难对付了。”我又是得意又是笑,不由将破墟败墙之战向他描述,他虽听得很神往,但手指不老实起来。
“别这样,这里人来人往的,而且门口还坐着接待呢。”我推开他撩拨珠帘的手,说。
“嗯,你说得对,我太不成熟了。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奸商,我不得不遗憾地说,你恐怕长期以来都在被自己朋友骗,至今仍蒙在鼓里。”他收起放荡,正襟危坐道:“包裹的单据有问题,价格太高了,有的甚至超出了两倍还多,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奸商心太黑。”
“诶?鸳鸯茶,你怎会知道这些?价格的事我从未关心过,难道你知道什么内幕?”
“走吧,咱们去上次提到但没去成的秘密角落,那里没旁人打扰,你一定会喜欢。我只有在那里才能回忆起许多事。”这家伙不知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还是怎么回事,故意指着朝露说:“像这种舞姬般的面饰,你要多少我都能搞到,只不过一个电话的事,想不想知道?”
我对这件事实在太好奇了,明知是个陷阱,依旧挽着他胳臂走出办公室。见农妇正在楼底探头探脑,便向她挥挥手,让艾莉森别跟个保镖似的站着,去真正享受物质生活吧。就这样被男人领进一架金碧辉煌的电梯,他掏出锁卡,按下直至最底层的键。
当这扇门被打开,我象只蛤蟆般张大了嘴,眼前的一切实在太奢侈了。这个所谓的秘密角落竟然是个超大的花园,不仅有奇花异草随着风幕摆动,墙头到处是投影屏和八声道环绕立体声,塑造出一片鸟语花香的境界。最过分的是,还修筑着巨大的造波游泳池,水面上浮着许多充气黄鸭子。在换衣帐篷背后,是张烛光晚餐的桌子,面对的通口能随时喊来菜肴。
“怎样?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如何?建造它我可是费了好些年心血。这座场馆哪怕用最尖端的科技设备侦测,也会被屏蔽,对人间而言就是不存在的仙境。”
男人修筑的这个地底世界,其实最初是座防备核战爆发的避难场,他是个科幻迷并对玛雅人世界毁灭十分笃信。场馆内积存物资充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在认识彼岸花后,又竭力将它改建成爱巢,不论硬件还是装修都是顶级的,足以浸透男人全部心血。由此可见他确实是个怀旧之人,可惜的是还未完工,弥利耶脱下戒指不辞而别,终于成为缺憾。
别说是女人,哪怕就是个男人,也忍不住这里碰碰那里摸摸。我按捺不住狂喜,不待他催促,自己去换了比基尼,一头扎进水池里嬉戏起来。他却很绅士地当起一个侍者,取来酒杯和甘醇,斜坐在池沿前默默看着我,忽然眼睛一红,泪水喷涌而出,居然哭将起来。
“怎么了?鸳鸯茶,你别吓我。”倘若他扑进水里我还不至于这么惊愕,不由高声惊问。
“真是可怜哪,像你这等姿容的大妞,本该享受阳光海滩,与人逛街疯狂购物,结果却天天生活在刀光剑影里。这座场馆甚至都配不上你,却玩得那么开心,可见你过去遭了多大的罪。每当头脑中出现你鲜血淋漓的画面,我就难受得想哭。”
“这个嘛,也没那么惨,但至于哭成这样么?”我拍拍他大腿,道:“我知道你对我好。”
“不,你劝我也没用,除此之外我仍旧想哭。为什么我非要当个谦谦君子呢?信守所谓的诺言秋毫无犯?这么多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明明老子是个变态啊!我是多么无能哪,这难道就是世人所说的,越是得不到就越珍贵?我的天哪,太催人断肠了。”他故作慷慨地说着感言,忽然一把捏住我手指,问:“老婆,你能明白我的心么?你能解我忧愁么?”
猛然间,我忆起昨天与天竺菊池中对话,若稻草男孩是她的全部亏欠,那么鸳鸯茶就是同样的人。我红透半边脸,不再去看他,低声叹道:“好吧,不过你要温柔一些。”
云雨过后,他点起雪茄,满足地笑了。然后话锋一转,开始谈起将我骗来此地的话题,那就是他为何会知道价格。原来男人生性豪放,最好结交三教九流,所以频繁出入他家的什么人都有。这之中就有一位名唤赤红骷髅的怪人。此人不论何时何地,都带着红色头套,手指间的戒指装缀着各种名贵宝石,足蹬一双蛇皮鞋,不论举止还是谈吐,都折射出贵族气息。
俩人不论喜好还是脾性都极为相似,很快成了人生挚友。赤红骷髅说要想保持情谊,就别偷看头套背后的面容,他只要示目天下,就将会立即死去。时隔不久,他领着男人踏进地底世界大门,去了许多无法想象的地方,这之中有贩卖闻所未闻怪物的冷藏库,也有鸽童们交换情报的跳蚤市场,更有堆积各种珍稀装备的大楼。我所佩戴的朝露,就在其中一间。
由于赤红骷髅不想让男人知道太多内幕,只推说这是某个代号叫强盗蝇的楼盘,该组织被摧毁后开始地底经营,也分成了各种多功能部门,在外的成员若想更换武器职装,只需凭借登记卡片就能免费领取。为了表达对鸳鸯茶的热情款待,赤红骷髅特意送了他一套镀金的古代铠甲,其中就有装缀生钻的礼仪式朝露,故而男人才晓得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