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刻意去看她们,反正信我的肯定不会错。我们几个大莉莉丝,现在要保持头脑绝对清醒。自打枣核她们出现,番茄一直在旁借着无心快语,暴露了许多她俩不知道的事,这是她们之间衔接出了问题,露西正急着想向她们和盘托出。”她眨巴着大眼,压低声调说:“还记得她被锅子党绑票那件事吗?从绯红山庄出奔与两个獍行告别,她理应按原路偷偷绕回家。可为什么人却在米切尔附近被擒下?那是两个方向。实际上,她是打算来女神峰,密报给两名守卫知道,但却很不走运,恰巧遇见老工人们。”
“原来如此,过去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咱们私底下说过的话,别人总能预先知道。天竺菊和醉蝶花视她为亲信,毫无保留地推心置腹,所以獍行们的行迹都被人掌握得清清楚楚。而这次被困道场,她脱不了身,所以产生了信息断带。”甜瓜焦虑地扫了四小金刚一眼,问:“那么,现在该如何告诉其他人?木樨花她们还太年轻,很容易受到蛊惑而头脑发热。”
“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你管不住别人,还是多料理自己吧。如果灵戒真像她们描述的,我不否认很想要,但你们想一想,牺牲流血的全是她们,咱们却不必任何付出,你觉得可能吗?”桃花长叹一声,失落地望着碉楼铁门,道:“而獍行是什么话都摆在台面上,供我们选择,两者相比差距立现。Dixie太可怜了,倘若她能保持理智也不会白白丧命。不过,我有一种预感,她断不会那么凄惨地死去,我们若想活命,就得坚持到最后。”
“好吧,那依你之见,这个可疑的紫丁香究竟想利用我们干什么?”艾莉森裹紧罩袍,快步追上她们,问:“按她起先讲的,吞过四面神的人,也需要外部刺激,但不是神灯。”
“对,我想你已经猜到了,Dixie临终前所说过的名词,食尸蚂蝗。正因这些话题极其敏感,贸然提出会触发许多人反感,所以她们才要遮遮掩掩,试图找寻某种方式,譬如调动众人情绪,抛出一些神迹,来嫁接渲染气氛。而到了那时,美人蕉,你将变得无比孤立啊。”
“你是说,乔曼?”艾莉森话未听完已是勃然大怒,正欲找番茄吵架,被桃花一把拖住。
“别暴露在脸上,这么一来,失踪的四颗珠子全凑齐了。接着会发生什么,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躲藏起来的暗世界鼠辈以及那个死胖子,得设法确保他们能活下来,将这些消息放出去。”转眼间,她们几人登上碉楼,虽釐不清群贼为何内斗,但丝毫不影响小莉莉丝们开怀畅笑。桃花探头张望片刻,也随着众女一起高声喝彩。
再说逃回钟楼的范胖,收不住脚步,喷溅着稠厚油脂,如一头跌入沥青的肥猪般滚进屠宰坑,半晌才缓过神来。两只公羊和帕科已将钟楼大门锁死,同时找来更多的破旧板材。
“太可怕了,幸亏老子机灵,否则就将被这伙贼婆娘捆成活猪,捅穿脖子放血,然后开膛破肚宰杀,成为她们烤架上的肉串哪!你们能想像吗?她们真敢吃人!”
“好了,别嗷嗷怪叫,要不是因你的缘故,大家也不会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拉多克剃刀烦躁地打断他的唠叨,问:“那么,现在里头是什么状况?你究竟见到了什么?”
范胖接过琴弦提来的夏眠一饮而尽,忙将自己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众人也是听得毛骨悚然,忙催促墨西哥人再使一把劲,赶紧打开龙口,如今什么都可抛诸脑后,他们已到了不得不逃的境地。然而当帕科移开磐石,只是探头张望片刻,便摆手劝他们另辟捷径为妙。
“怎么了?让我来看。”剃刀气哼哼地推开他,跪在鹿血滩前伸长了脖子。在那众女曾沐浴的池口底部,现出了一道盘旋而下的土墩,那是黑不见底的深渊,扬起阴风阵阵,不论龙口究竟是个怎样的构造,都间接说明,有个巨大风口连接在它另一端。除此之外,十米深度的树洞边缘,有着几口人为挖掘的破墟,边缘被人打磨,形成了井沿般的通路。
如此一来,贝巴因道场缘何能紫雾造人呢?也已有了答案。不论大长老、枣核还是夜来香,都是打另一头而来,当下到这个位置后,便化为虫豸流进破洞,顺着某种先前挖好的地道喷口,猛然出现在紫雾袅绕的朦胧环境中,造成平地拔起的神迹。
“如果冒然下去,我们将在半道遭上另一个龙磐下来的群妖,地势是如此陡峭,连个腾挪躲闪的空间都没有,将注定会短兵相接。面对杀不死除不完的鹡鸰,咱们这几把破枪根本就是摆设。”琴弦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问:“依我看,还是打后门走,这群妞自己不争气,毫无主心骨,谁来也救不了。帕科,你的飞机停在哪?做过隐蔽么?”
“为避免被人发现,我将飞机降落在树林尽头的乱石滩前,相当长的一段路。”墨西哥人挥挥手,示意众人跟随他脚步。然而一回头,却见范胖仍停在原地,似乎有所顾虑。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神使说得对,像沙利文这样的女孩,别说朋友,就连家人都不亲近,即便死了也没人会惦记。然而,她兴高采烈离开道场的那天,满心以为能拥抱灿烂明天,甚至特意去染了刘海做了发型,想要给我一个惊喜!”范斯声音逐渐哽咽,他不由热泪盈眶,悲怆道:“可她最终也没摆脱厄运,依旧被拖入黑暗深渊,让这伙妖人残忍地杀害了!沙利文死得如此悲惨,我怎能一走了之?这个血海深仇,我非报不可!”
“行吧,那你就留下发奋图强,我等不奉陪了!”拉多克剃刀一躬身钻出破门,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剩余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得快步追赶,就这样消失在胖子视野尽头。
范胖早已料到众人会做鸟兽散,并不感到意外,相反待到嘈杂声远去,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不论是夸海口还是真为沙利文复仇,他都得做出决定,而不是站在原地,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既然三个妖人赶来女神峰是为了稳住人心不离散,她们的目的也近乎达成,理应不会再继续派人过来。只有涉足险境,勇往直前,才能揭开万恶的大长老真面目!
主意打定说干就干,范胖背起两只大包,抓起半自动步枪,开始一步深一步浅迈向这个未知黑洞。当他的身躯刚被巨大阴影覆盖,只感觉脖子一凉。他随即警惕起来,扬起肥脸四下张望,又一滴稠厚如石灰的膏浆滴落脖根,胖子凑近鼻翼去嗅,那是一股腥臭的草根味。
“莫不是连日天降暴雨,冲垮了这座破楼的某片屋顶么?”他屏息观望了一阵,不见任何动静,这才将步枪斜挎肩头,擦亮几支荧光棒,脚步蹒跚地下去。
而此刻的秘密回避场内,兔子兴高采烈地举着手中地图,朝着电梯跑去,沿途大叫:
“龙磐找到了,就在临界之丘居民点右侧最近的一片林子里,那里有许多红松,这个该死的道场并不是地面建筑,而是直接修筑在了树瘤里头!兄弟们,放手一搏吧。”
随着他的离去,我又成了个孤家寡人,即没人跑来拧着胳臂往回拖,也无人上前推搡斥责。我如同一个隐形人漫步在忙碌的人群之中,不知又该何去何从。就这般走着走着,我猛然间感到脑子似被蜂蛰了一下,有个毫无情感的声音穿透进来。
五十米外的停车库,一个身披血红风衣的怪人正面墙而站,若不出意外,说话的正是这个枯瘦女人。这却奇怪,按魂镰说过来的,她是步击之影的金牌管家之一,那是何等尊贵,怎会闲来无事找我这种平头百姓对话呢?我不知其用意,只得远远站下,望着她的背影。
“我想,此刻的你,最关心的一件事,就是那只女妖究竟是死是活,对吗?醉蝶花,女妖本无生命,所以没有生死之分。你只有先了解这个原理,才能明白一切。”
“可在吕库古阴宅,天竺菊以及丧妇一度化为半妖,她们最后不也恢复过来了么?”
“半妖与全妖是彻彻底底两个概念啊,我的傻姑娘。化为半妖的人,遭到外界非自然的强大力量剥除,是可以慢慢痊愈的,但一部分的阴秽仍将留在她们体内,生生世世;而全妖是人被异常强大的蛇胚种下后,它反客为主慢慢吞噬去各种脏体引为养分,即便找来末裔那种老妖,也没有可能恢复正常。而且,全妖将变得越来越凶残,最终一定会走到失控的边缘。所以,在她还没有造成巨大危害前先行剪除,是造福于天下,你懂吗?”
我咬着下嘴唇,无言以答。金牌管家难道只为了阐明原理才找我对话,这好似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