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事人和受害人,事情闹大了,官家迫于朝野舆论,或许会收回贬谪刘挚的旨意,将他留在汴京继续为官。
可赵孝骞却轻轻一拨弄,将事情改到“忠孝”这个赛道。
这個新赛道,刘挚不擅长。
要从“忠孝”这个角度来论的话,刘挚自己都觉得挨揍活该。
到了此时,刘挚发现事件已完全失控,硬掰都掰不回来了。
更要命的是,他当时气血上头,确实说过一句“官家昏庸”,此刻赵煦铁青的脸色,足以证明这句话何等诛心,诛官家的心。
刘挚心中一片绝望,他知道这次没救了,不但没能达到留任汴京为官的目的,甚至可能连贬谪后的官职都会失去。
一句话,他在御街路口仅仅只对赵孝骞说了一句辱骂的话,这句话便彻底断送了刘挚的前程。
以为自己捏了个软柿子,没想到碰了根铁钉子。
刘挚不敢回答赵煦的问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占理。
赵煦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刘相,你也曾是当朝宰相,执国十载,劳苦功高,为何当街辱骂一个后生小辈?当朝国相,竟连最起码的读书人的涵养都没有了吗?”
刘挚扑通再次跪地,面若死灰:“官家,臣……知罪了。”
赵煦没理他,仍缓缓道:“赵孝骞当街出手打人,虽违国法,却不失忠孝之道,诸位相公以为如何?”
曾布章惇狂点头,楚王父子可是咱们新党的急先锋呀,大家都是同伙,是盟友,当然要保下他们。
范纯仁和吕大防犹豫了一下,也点头认同。
这件事本就没办法讲道理,殿内君臣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强行拉扯到新旧党之争的高度,只会惹人鄙夷。
一个气血过盛的年轻人,被人当面骂爹,于是怒从心头起,动手揍人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见殿内所有人都赞同,赵煦嗯了一声,盯着刘挚冷冷道:“既然你说朕昏庸,朕若不昏庸一下,倒辜负你的评断了……”
“着刘挚罢职免官,致仕归乡,赐金百两,赠太师。”
看着满脸绝望的刘挚,赵煦心中亦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道:“刘相年事已高,外放地方难免受奔波之苦,不如索性归乡,颐养天年吧,朝廷自会对刘氏之后加恩的。”
范纯仁和吕大防阖目不语,脸色灰败。
当年的朝堂上,吕大防与刘挚虽同为旧党,但旧党内部其实也有诸多不合,这两位就很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