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娘想到这里拍了拍桌子,气坏了,“老太太是真没想过这点,还是故意不说?她就存心为了整个魏国公府,就不顾咱们怜儿死活了?”
虞三郎板着脸说:“你别去华府丢人,这事我跟老太太说。”
“今天银票送过去了没?”若是要搬走的话自然要另外找房子住,东元侯府那些别院庄子全让皇帝查封了,也没地方可住,再找住所就得花银子,他虽不通俗物,也知京城吃喝尚能对付,唯独房贵,好些百姓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下一间房,全是好几户人家合着租赁一个大杂院住着。
说起这个虞娘就叹气,“怜儿经事了,比以前懂事很多,知道疼爹娘,知道我们手里没多少银子,也不敢要,又给时儿塞回来了。”
小虞时也举举小手汇报:“爹,我本来给姐偷偷放桌上了,没想到姐那么厉害,又给我塞衣服里,我竟没发现!”
虞娘瞪了眼老爷,“大房有掌家权,不缺钱财花用,二房的二嫂娘家巨富,也不缺钱,唯独咱们穷得叮当响,老太太不疼你,府里只提供吃住穿,其余一概不补贴,你那点俸禄光是吃茶钱都不够,更不用说帮衬家里,这些年要不是我经营几家嫁妆铺子,连这几千两都攒不到,现在女儿正需要我们帮衬的时候,你这个当爹的,官小没权也没钱,丁点忙也帮不上。”
虞三郎沉默了会儿,放下筷子,背着手走了出去。
虞娘愣了愣,看着老爷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感觉自己话说重了些。
老爷明明一身才华,人品正直,却迟迟得不到提拔,一晃这六品小官都当了好些年,二房的二老爷明明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好大喜功,都因为二嫂捐了大笔银子,而当上了五品官,就自家老爷一直原地不动,游走在官场边缘,见天跟一些书籍打交道,半点朝政都触摸不到,这怎么干出成绩,怎么升官?
她心知老爷这些年憋屈得厉害,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伤他心?
虞娘连忙追了出去,小虞时见状也追了出去。
虞三郎也没走远,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天。
虞娘拉住了他袖子,“老爷你别气……我跟你道歉,我那火也不是冲老爷你来的,我就觉得这日子不是滋味儿,老爷你得不到朝廷赏识,我们三房在府里也过得憋屈,怜儿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况,我一时情急,才坏了嘴。”
“我跟你保证,无论老爷是个什么样,能当多大官儿,哪怕不当官也行,都是我的好相公,是孩儿们的好爹,时儿你说对不对?”
小虞时也忙抱着爹的大腿哄:“爹是大好爹,爹你别气,娘说话坏,我打她。”说完就拍了拍娘。虞娘假意痛呼一声。
虞三郎将小儿子抱了起来,小虞时趁机搂住他的脖子不放,爹生性严肃,很少这样抱他,他得好好珍惜才行!
他叹了声,说:“未曾生气,夫人说的是事实,怜儿那你这几日再找个机会过去,把银票当面交给怜儿,既然老太太要你亲自去一趟,你便假意借着这次机会过去,老太太也不会说你。”
“过几日我再找她谈谈。”
虞娘眼睛一亮,这样一来她就能光明正大去见女儿,也不用借着儿子的手把银票给女儿,她还能同她说说话,给她出出主意。这些日子怜儿在华府也不知怎么样,人情世故,府里庶务也不知能否应付得上,吃喝如何,睡得如何,一概不知。当娘的心里总在一天天地琢磨……能亲自去一趟自然再好不过。
她当场就应下,一家人便高高兴兴又回屋用饭。
晚上虞怜没太睡得着,吃过晚饭后便一直在思考问题。
一是考虑公爹和祖母的身体,二是搬家问题,京城房贵还紧俏,找房子买房子都不那么容易。
她单手杵着左边侧脸,桌上铺着张纸,提着笔瞎涂,不知不觉不小心画出了个幼儿园小朋友涂鸦式的画,黑色墨水勾勒着简单的笔画,画上有山有水有树还有座屋子,她愣了愣,笑了起来,在上面又添了个太阳,门前再画上一亩地,田上种着的青菜发了嫩嫩的芽儿。
看完心里莫名觉得轻松两分。
本来以为嫁进来,一切都好办,但是现实比预料中的往往残酷两分,她也没想到公爹的身体这样差,官府那边又催得紧,她得解决了这两样问题才能真正过上想要的日子。
但是看了这画,虞怜想起从前一无所有愣头青的时候,在职场打拼的那些年,不也是这样开头艰难,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过来的?
事在人为,哪有真过不去的坎儿?办法总比难题多,她耐着性子,好好琢磨,总能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还能比现在更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