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该住在偏殿中,但由于他长时间在偏殿中照看琼花,再加上身体又比较虚弱,魔主这才给了他一个房间暂时休息和打发时间。若是以前,瞿昔年打发时间的方式更多是出去找朋友玩,或者是去灵器丹药的店铺逛一逛,但在魔界他能自由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所以瞿昔年只能换了一种新的方式——绘制法阵。
在绘制时本该用灵力更好,但他现在跟凡人无异,只能用笔墨在纸上一遍遍地描绘自己心中演练出来的阵法。
瞿昔年是有自己的理想的,只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理想,但段延亭今日的问题让他头一回从现实的困扰中短暂摆脱出来,认真思考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还能做些什么。
他是一名天赋异禀的法修。虽然现如今他无法运用灵力,可多年绘制法阵的经验和自身的聪颖使得他依然能够去创造新的阵法。所以瞿昔年忍不住想,既然他时日不多,不如去专心创造出一个惊动世人的阵法,这样哪怕他死了,也不会被人遗忘。
他从来不是甘于平凡谢幕的人,若是真要死,他也想死得其所。
当瞿昔年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桌前,手下压着的正是已经绘制了一部分的阵法。
“咳咳……”
喉间像是被人用羽毛反复扫弄,带着不可忽略的痒意和干涩。
瞿昔年手中的毛笔从纸上收了回来,他隐忍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像是牵扯到了他身体的某一处,令他下意识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瞿昔年连毛笔都来不及放下,下意识伏在桌案上咳嗽,衣袖和面前的纸张当即被墨染成了一片,将他辛辛苦苦画出来的阵法变成了一团巨大的墨渍。
“嘀嗒——”
一滴红色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滴落在那块墨团中。
瞿昔年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自己一手血腥,一手墨的狼狈模样,不由笑出了声,可惜地看了眼已经被毁掉的图纸,将它团成一团,顺势将手心的血迹蹭掉,伏在案前继续绘制阵法。
若上天给他的时日不多,他便想与上天赌一赌。看看最后是他先创造出惊动世人的阵法,还是先籍籍无名地死在案牍前。
…………
段延亭快速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刚进门时就和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魔修对上了视线。那魔修上下打量着段延亭,皱眉疑惑道:“你就是新来的人,是叫孟听对吧?”
段延亭点了点头,故意露出讨好谦恭的笑容:“对,敢问您叫什么?”
“兆武。”兆武是个性子直爽的粗犷汉子,不太喜欢这样的对话,直接道:“都在魔主手下做事,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好。”段延亭从善如流,不再刻意拘着自己,向兆武打听之后他具体要在主殿做什么。兆武本就是按照管事的吩咐,过来告诉段延亭之后要做的事的,所以便示意他跟着自己:“我带你去看看你日后要看守的地方,顺便告诉你以后轮值的顺序。”
段延亭颔首,跟着兆武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段延亭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和之前在偏殿袭击他的人很像,越靠近主殿越压抑,这让他浑身下意识紧绷起来。兆武见段延亭脸色不太对,还以为他太紧张了,便出言安慰起来。
尚齐的母亲真的给他找了个好差事,连他守值的位置都在主殿的正门口,几乎是进出主殿的人都要从他身边经过,迟早会有机会被魔主相中,成为心腹之类的。所以当兆武将他领到主殿正门时,段延亭就能笃定那个擅长弓箭的人就在主殿内,所以更加谨小慎微起来。不过万幸的是他那时用隐匿术遮蔽了身形,所以那人没有看见他的脸,否则他就只能放弃“孟听”这个身份,另寻他法了。
兆武见现在守在主殿的魔兵脸涨得通红,神情紧绷严肃,像是遇见了极为重大的事情,便压低声音凑过去问:“怎么了,魔主回来了吗?”
那魔兵没有开口,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昂首挺胸地守在门口。
段延亭眼神一动,心中揣测难道他在偏殿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魔主?
“真幸运啊。”兆武怕影响当值的魔兵,将段延亭拉得远了些,忍不住羡慕道:“轮值当天,魔主居然已经回来了。”
听兆武这话魔主似乎不常回魔宫?段延亭心下思忖,试探道:“魔主不常回来吗?”
兆武点头,解释魔主经常在外面行动,也就最近才回魔宫回得比较频繁,否则他们平时守得其实不过是一座空的宫殿而已。段延亭又问兆武什么时候他能当值,兆武先是吃惊,随即露出荣辱与共的骄傲模样,感叹道:“看来你很崇拜魔主啊,既然如此我们就明天开始当值吧,届时你跟着我行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