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段延亭敏锐地感觉到从燕炽进入空间缝隙的那一刻,就似乎发生了说不清的改变。

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从熟悉…变为了些许陌生。

“到了这里你应该就能把一切告诉我了吧?”燕炽突然开口,面色比之前白了许多,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脚下的阵法上,反而始终停留在刚刚的话题上。

段延亭觉得有些古怪,试探性地提了句“祁凛山变为废墟”,发现这话能顺利说出口后,便毫无负担地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了燕炽——无论是天道崩坏,还是燕炽被人予以“厚望”后不知所踪。

段延亭猜想过燕炽也会跟自己一样失态,但没想到他的反应远比他预想得更加激烈。

燕炽拇指的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扎入他的食指,已经留下了月牙状的痕迹,甚至还有要出血的预兆,他却只是口中兀自喃喃着:“我所知道的难道不是书里的事情吗?怎么会那么真实地呈现在这个世界中?”

段延亭只以为燕炽口中的“书”是指天书,余光瞥见燕炽手上的动作,便将他的手强硬地掰开。他再抬头看燕炽时,发现他整个人显得极为失魂落魄,便蹙眉问:“师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了?”

燕炽勉强回过神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怀疑这里是平行世界。”

段延亭没听过“平行世界”这个说法,示意燕炽解释给他听。燕炽这才反应过来段延亭不一定能立刻理解现代词汇,耐心给他解释完之后,注意到段延亭面露沉思,似乎有什么要问的。

段延亭消化新事物的能力很快,立刻就提出了他最疑惑的点:“师兄,既然你说这是平行世界,为什么缝隙里的世界发展到天道崩坏,而我们世界的天道只是有衰败的迹象?这个时间是不是不太对?”

段延亭的疑问也是燕炽心中所想。

这个猜想最大的问题就是缝隙里的世界线已经走向了最后,而现如今他们所处的时间线明显比另一个世界要早得多。照理来说,纵使两个平行世界的事件有所差别,时间线也应该重合才对。

段延亭耐心听着燕炽的分析,顺着他的思路往更加大胆的方向猜想:“如果不是师兄口中的‘平行世界’,那么有没有可能缝隙里的世界一开始就与我们的世界不平行,而是先于我们的世界?”

燕炽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什么想法,但可惜这道念头闪现得太快,他没能来得及捕捉到,只能寄希望于段延亭能再给予点更加明确的提示。

段延亭不知怎么准确地将自己的意思传递出去,索性打了个比方:“这两个世界的关系就好比前世今生,有着前后顺序。”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燕炽不假思索地道:“你是说第一周目和第二周目吗?”

这个依旧是段延亭没听过的说法,所以他挑眉示意燕炽解释一下这个意思。然而燕炽还没来得及将解释“何为周目”,突然表情痛苦地按着眉心,隐忍地拽着段延亭的衣角不作声。

他虽然没有呻吟半个字,但紧拽段延亭衣服的手背却泛起了青筋,可见他此时经受了极大的疼痛。

“师兄,快把手松开。”

段延亭第一反应是燕炽之前为他护法消耗了太多灵力,刚要为他输送灵力,就被燕炽扯住了衣袖动弹不得,听见他勉强打起精神:“不用。”

燕炽微微睁开眼眸,因为疼痛泛出雾气的眼睛将情绪掩藏地极好。迷蒙的眼神安静地盯着段延亭,让人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柔软和心疼。他将段延亭半拢在怀里,把下巴靠在他的颈窝处,闷闷道:“我的头很疼,但靠一靠你就会没事的。”

段延亭默默收回了手,任由燕炽靠着自己,静静地倾听着燕炽的内心——遗憾的是燕炽此时心中的杂念极多,太多想法不断重叠,反而让他听不到燕炽具体在想些什么。

[不是……结局。]

[我要…再一次……]

正当段延亭试图集中精神仔细辨别时,燕炽原本只是捏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捏到了他的手腕,并且力道大得让段延亭都感觉有些疼。

燕炽从一开始就说他头疼,该不会神识受损了吧?

段延亭看着脸色惨白的燕炽,当即双手捧住他的脸,主动将自己的眉心贴上了燕炽的眉心,让自己的神识能够进入到燕炽的身体中。神识除了和其情绪有关,还会和记忆有关,所以段延亭的神识刚探进去一部分,就看到了属于燕炽的一部分记忆:燕炽披散着头发,穿着单薄的衣服半跪在地上,一手拿着染上血的逐厄剑,另一手在地上用自己的血不断勾画着阵法。他的脸上有些许胡茬,眼睛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颇为憔悴狼狈,嘴中不断呢喃低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