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景,匆匆而过。
熊宝勉强接受了现实。
曾经,无论它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如今,它只能是一只极地冰熊幼崽。还莫名其妙地,与一个小胖子结了灵契。
它也曾龇牙咧嘴,愤怒吼叫,配上那不足周岁的体型,还真是,奶凶奶凶的。
它也曾歇斯底里,在府内走门穿窗,漫无目的地乱跑乱撞。
它根本不在乎是否有出路。它只是不想停下来,哪怕跑到累死。
『累死?说不定就睡醒了。』
它也曾爬上最高的亭台阁楼,仰天长啸,像一只肥胖的狼。
可惜,当夜无月。
守夜的家丁,以为熊宝在撒娇。
它也曾从高处纵身,一跃而下。
这种自毁倾向很强的动作,却被冰熊的生物本能击溃。
凭借四肢肉垫,以及一身皮毛脂肪,它摔在地上,也是一张摊开的熊饼。
它也曾绝食,一如现在。
它胡乱钻入一个雪堆,谁也不理。
它的眼中,只有雪,只有风。它赌上尊严与倔强,『极地冰熊冻毙于冰雪,是我最后的嘲讽。』
府内上下,都很担心它,却无能为力。
直到,一个穿着紫红色花袄的小姑娘,来到它的雪堆前。
姑娘伸出手,缓缓摩擦它的长嘴巴,碎碎念道,“熊宝,乖一点儿,不要淘气好不好?大家都很担心你,也很担心三哥。”
冰熊赌气,将头扭到一边。
小姑娘叹息道,“那日天降异象,冬雷震震。你们那灵契结的特殊。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连累了三哥怎么办?小夕不想三哥有事,嗯……也不想你有事。”
熊宝仍旧埋头雪里,生闷气。
小姑娘仍不放弃,劝勉道,“活着,也许不足以知晓生命的意义。但坚持活下去,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会发现生命的意义。”
小姑娘一本正经,“这句话是我听母亲讲的哦。嘘,这是个秘密,母亲从来没对人说过,但是我还是听到了。”
她肃穆的神情瞬间变得狡猾,“熊宝,我可是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要好好活着,帮我守住它。来,咱们拉钩,盖章……哎?等会儿,你这是什么破手?算了算了,我们击掌为誓!”
啪!
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云里雾里的话语温暖熊心,还是小姑娘的秘密贿赂成功。
总之,熊宝乖了。
经过多日相处,熊宝大概了解一些现状。
这里是个大户人家。主家是这里的城主。听说,也是领兵征战的将军。
它见过一次,只记住,风吹不动的小胡子。
府内仆人若干,它只记住一个刘管家,容貌有几分猥琐。
还有一个楚凡身边的侍女,叫火苗。她小脸儿整日红扑扑的,像是个热烈的灯笼心儿。
静谧的小院,响起孩童的欢声笑语。偶尔,夹杂几句,貌似正经的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只有楚凡一个人嘀咕,“熊宝啊,咱们已经是兄弟了。你可不能再做那些,坑兄弟的事。”
熊宝忙着吃烤蚕豆,“吧唧吧唧……”
林楚凡并未放弃,劝道,“前些天你到处撞墙,跳楼,跳假山,摔得我疼了好几天。后来,你雪堆里藏猫猫,额……不对,藏熊熊?把我冻得,抱着火盆打哆嗦。”
熊宝忙着吃地瓜,“吧唧吧唧……”
楚凡见熊宝根本不买账,盘算着,要不要请妹妹出马?
他摇了摇头,代价太大,还是自己挣扎一下,“熊宝,咱们兄弟之间,以后开诚布公,有话直说。”
他这样一说,熊宝来了精神。
它用爪子,使劲儿扯了扯身上的锁链。
林楚凡心领神会,问道,“你不想戴锁链?那你要保证,不再乱跑、乱撞。”
熊宝连连点头。
楚凡惊异,“哇!你果然听得懂。你可真聪明!”
除去锁链,熊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额……是整个熊。
熊宝又用爪子,抓了抓楚凡的棉衣。
林楚凡捧腹,“你还想穿衣服?这可是个新鲜事儿。嗯……也行,不过要等几天。我找人,帮你量身裁定,不然,穿了也不合身。”
熊宝点点头,“吧唧吧唧……”
碎冰城北,约百里之地。
冰河与树林交界处,正有一队兵士修整。
一位肤色棕黄,浓眉大眼的首领,正在发号施令,“选几处河滩,把雪清了。找干枯的草皮,掀起来喂马。都不准生火,此处还在蛮族巡逻范围,别把他们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