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身形摇晃,眼露愧色,凝眉细看楚凡。后者反手将其搂住,轻摇胖头。
林楚凡嗤笑一声,“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更何况,神谕教与笔墨山之间夙怨,安敢牵扯我天香弟子?
推脱罪责为其一,挑拨天香弟子同门反目为其二。竟想一箭双雕?”
不等子曦反驳,扭头看向墨箫,“前一个是死者家属,后个是疑凶同门。你拦我又是为何?”
墨箫主人幽怨地扯出一句话来,“那年秋天,你骗了我。”
围观人群轰然笑开。
林楚凡顿觉头皮发麻。背后冷风吹拂,某只冰凉酥手已从领口深入其中。
子曦白衣鼓荡,犹不罢休,“泠杳姑娘就在馆内,请她出面对质即可。”
林楚凡龇牙咧嘴,“你的证人自己去请。别打岔,我这弄出误会了!唐小青,你把话说清楚,莫要模棱两可引人遐想。”
墨箫不解其意,郑重其事道,“那年秋天,东山树林,你骗了我。”
楚凡气得想吐血,后背肥肉已被掐肿。
有心提一句,那会儿尚未与天香有所羁绊,这醋吃得有些荒唐。但觉肥肉吃紧,忙将怪话咽回。
唐小青不负众望,“你说贮灵石被孟今夺走,却在唤灵大会上公开使用。你骗了我。”
就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大喘气?
林楚凡愁眉苦脸,一本正经言道,“全赖孟今良心发现,将贮灵石送还公主。公主殿下嫌他脏,无意经手,直接给我。在下使用自己的贮灵石有何不可?”
“真的?”
墨箫倒转半圈,仍紧握在身前。其主问得心虚,显然自己不信,“那……史锐近兄弟俩呢?前去唤灵大会观礼,为何不见返回门派复命?”
林楚凡面容一肃,怒气横生,“你竟有脸问得出口?唐小青,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轮椅上的人刻意提高音调,声闻全场,“远近兄弟二人名为观礼,实为行刺。当日擂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投毒暗算在先,伙同暗影楼以多欺少在后。我夫妇二人,拼却重伤将其诛杀。你有何话说?”
罗绮被他反手环住,身躯仍在颤抖。
仿佛一间亲手封闭的密室,被人撬锁破窗,凿壁透光。
想起曾经极力掩饰,却早被人算透,折损于筹谋之下的苦命婴孩。忍了又忍,终究落下泪水。
秋风太凉,未能吹干;面纱太薄,无从吸附。
一滴红泪,历经手擦袖抹,风吹纱滤,摔落胖脸。
林楚凡愣神半晌,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沾染少许,放到面前细看,探入嘴中细尝。
脸色突然阴沉。
身子坐得笔直,“杀人者,人恒杀之!七大门派出其三,当街围住在下区区灵星,逼问如何诛杀灵月高手。究竟是我太疯,还是你们太蠢?传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言尽于此,任何关于修炼者之事,请上报我炎国御灵司。小爷没空陪你们丢人现眼!”
忽而捂住胸口,面皮抽搐。
念及罗绮时常深夜躲在被子里哭,白天又笑脸相迎,唯命是从。别院众人知心,未曾提及有关孩子的事儿,方显好转。
浣风谷不安好心,竟然旧事重提。
唐小青被抢白半晌,面露尴尬。不由跺脚回首,望向红袖馆门庭。
罗绮见问心复发,忙收敛泪水,俯身相助梳理气血,缓解绞痛。说不清心里是何感觉。
轮椅稍动,立即被人拦下,“林楚凡还不能走。等泠杳出来当面对质。”
柔中带磁的嗓音,此时听闻只觉刺耳。
林楚凡斜视银白面具,讥讽冷笑,“连证人都搞不定,胆敢大言不惭?你们神谕教脑子有病!
不就是个宛天华么。杀都杀了,大大方方承认,我为你们拍手叫好。何必敢做不敢当?
若非你们所为,大可放任不管,何必热脸去贴冷屁股呢?大家同为七派之一,谁又比谁高贵呢?”
岑明浊闻声皱眉,猛拍酒葫芦,张口欲言。
忽闻红袖馆内传来一阵娇笑。
粉色倩影飘然而出,落于唐小青身侧,“咯咯!我道师姐夫缘何大动肝火,竟是师姐垂泪,可真稀奇。小妹刚得空出来,不知谁来与我对质?师姐夫不会这点儿脸面都不给吧。”
罗绮银牙咬碎,“泠杳!你……”
有心分辩几句,忽被楚凡紧握手臂,住口收声。
林楚凡冷笑,“我当是哪个不成器的?又挺着热脸去贴神谕教的冷屁股。竟是是冷香师妹!”
当众叫破此名,引发围观众人哄笑。翠衣巷改名事件,早已传出各种版本,无不为人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