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跺脚抱怨,“麻烦死了!还要自己搭建,听我的,入关住客栈多好!”
楚凡回头,望见两片山脉中间唯一的平坦山谷。
入口处城墙竖起,约有碎冰城七成高度。城门紧闭,墙头旌旗招展,兵甲泛光,威武不凡。
若真有敌来犯,两侧山坡并不陡峭,一把火烧过即可跑马。大队骑兵不用半个时辰轻松绕过。
林楚凡摇头,“此事简单,你选一个中意的。把钱给里面物主,让他入关住客栈去。”
也是个法子,公主意动,嘴上却不饶人,“我说不过你!等回家的,让楚夕收拾你。”
青禾来回踱步,自边缘选了个最大的营帐,打算邀熊宝同住。
苍荷奉命进入游说,迅速红着脸逃出来,抿嘴不语。
随后怒喝响起,“哪来的混账,如此不知礼数,擅闯本少营帐!国主有令,仕女入关留宿,只有参加围猎的勇士才可以驻扎关外。”
洛青禾大怒,“石头脸!你的眼睛是长死了么?连本宫近侍也不认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怒喊而出之人正是梅寒石。身穿白色长衫,暗绣几株红梅。
楚凡细看半晌,见其侧面系带偏移,不知何故如此匆忙。
梅寒石脸色僵硬,“洛青禾?还以为你不敢来呢!国主有令,女子皆入关内留宿。你派人闯我营帐,意欲何为?”
“梅贤弟,不得无礼!”
帐篷帷幔一掀,又走出一人来。却不曾想,这是个专用合住的营帐。
来人墨色长衫,边角暗绣几朵白梅。
楚凡乍看以为是梅家公子,抬眼一瞧,吃惊不小。此子眼睛险些连成一条缝,似乎是梁文亮。
这位仁兄怕是穿错衣服了?
梁公子显然守礼,“见过公主殿下,林公子有礼。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青禾一时语塞,临时编排道,“本宫想看这……湖光山色,便不入关了,急需一个边缘的营帐过夜。你们这个够大,能同住多人,本宫中意。”
梁文亮从善如流,“幸何如之!如此便献给公主使用。我二人立即收拾行囊,另寻别处。”
忙拉着气鼓鼓的梅寒石回去打包行囊。
洛青禾巧取豪夺完毕,依着熊宝坐下,转望身旁山水,实在难看。
秋光早尽却无雪,漫山遍野的枯枝败叶。西风微凉,吹得湖面皱皱巴巴,像一锅没好生捏褶的包子,还蒸垮了。
青禾忽生感慨,“不愧是书香传家,斗鸡眼比石头脸有眼色得多。难怪父王喜欢与梁尚书议事。”
楚凡听不下去,“人家刚送了住处给你,还叫那么难听的绰号,有点儿过分吧。提防他怀恨在心。”
青禾冷冷一笑,“你知道什么?我小时候便这么叫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因为这双眼睛,生得像其祖父与父亲,他在家中得到不少优待。”
幸亏梁红叶不这样,否则,不知洛云作何感想。
楚凡绕湖边踱步,原来是个死水湖泊。完全是附近山上水流汇聚而成,如今秋冬时节,鲜少落雨,湖水恐怕日渐消瘦。
远处山脚,一队衣甲鲜明的兵士,正沿途埋放木桩。间隔数丈便埋一根,彼此以绳索牵连,定是围场。
那些被打发入城的宫女与侍从十分机灵,大盒小罐带出许多吃食,讨好公主殿下。
其中正有她心心念念的烤肉。洛青禾欣喜不已,命苍荷重赏。
楚凡在车上吃了半路,睡了半路。此时根本不饿,随便应付吃些。
炽焰城,翠衣巷。
花魁房内,齐鸣渊正襟端坐,探出单手摆弄桌上器具,烹茶分果。
叮叮咚咚!
屏风后,红酥手捻风弄弦。
齐公子闻音知意,将茶具乃至糕点摆出奇怪造型,起身离去。
茶盏时间,一曲终了。
玉人自花屏之后踱步而出。来到桌前,凝视半晌,漫不经心轻撞桌角。
稀里哗啦,散落满地。
门外侍女闻声,急忙入内收拾。
那弹琴的姑娘换了张桌子,提笔写下一纸信笺。
不见署名,随意叠了,塞入细小竹筒。借开窗通风的档口,随手丢弃。
细竹筒被衣衫褴褛的乞丐寻到,如获至宝。
他欢天喜地跑到相邻胡同里,找到卖馄饨的摊子,问摊主换了一个银币,一大碗馄饨。
摊主收起竹筒,为乞丐盛满一大碗,另有汤与咸菜赠送,分外慷慨。
入夜时分,清风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