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院内早已没了喧闹之声。跌跌撞撞,从屋里冲出一道人影。
若不是身后有人拽住,险些跌落池塘。“这瓜不错,酸酸甜甜的,很是解酒。且待本宫,入星河沐浴一番,便可取那宝物。”
洛青禾说着就要宽衣解带,苍荷都快哭了。她死死抱住公主腰肢,夹着她双臂,不让她胡作非为。
林楚凡扯过一条毛巾,弯腰在池里涮了涮,胡乱拧一把,哗哗水落。他按着公主的束发,在那红润的小脸上,使劲儿揩抹一阵。
林楚凡戏谑道,“公主殿下,这星河毛巾刷脸的滋味,可还舒爽?”
洛青禾是真的醉了,接连称赞,“不错!不错!味道甚好。走,我们寻宝去……”
冰熊今晚过足了酒瘾,自然不会让她失足落水,早早冻结了一条寒冰桥梁。
苍荷搀着公主,小心谨慎向外走去。
楚凡也擦了擦脸,随手丢弃,回屋掏出一卷钢丝锯。他坐上熊宝,紧随而去。
罗绮与小书童,一左一右,倚着门框,目送他们走远。直到身影隐没在院墙之后,二人这才回身,收敛起满桌狼藉。
公主殿下的香车上,楚凡一脸尴尬。
苍荷正用熊宝凝出的小块冰晶,润湿一条手帕,敷在洛青禾额头上,帮她降温解酒。马蹄声渐行渐轻,香车转个弯,便没了踪影。
墙根处的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顿觉机会来临。
两个乞丐蹑手蹑脚,爬上墙头,又轻轻落入院内。
只有房屋这一侧,堪堪能够落脚。其余三面,都被挖成水池。两人在房屋阴影处,寂静趴了许久,直到屋内灯火熄灭,又过了约么一刻钟。这才缓缓爬行,绕到门窗正面。
今夜楚凡外出,没有带着她二人。所以罗绮指点了林飞一番修行概要,二人便分别坐落矮榻之上,盘膝打坐,吐纳灵气。
倒也听闻,屋外些许西索之声,只当是野猫春游,并未在意。
直到,屋外忽然布满了雾气,笼罩了半方池塘,整个屋脊。
灵气的波动,迫使罗绮睁开了眼睛。终于来了么?好在楚凡不在府里,不然,还不知如何解释此事呢。
她忽然觉得,屋内有异。扭头一看,林飞的榻上,也有一对迥异的眼珠,闪着光华,同样望了过来。这书童,好敏锐的知觉。
不待二人发作,嗖嗖两条光芒,一长一短,分别透过两扇窗纸,激射入床。
噗噗二声!
那床被褥,被穿了两个窟窿。更有丝丝缕缕雾气,通过破碎的窗纸,涌入屋内。
林飞不等师姐发话,双臂舒展,左右挥舞,便有两束清风,顺着开口的窗棂,吹拂而出。
屋外之人,赶紧扭身躲避。却见那风,并无什么威力,只是在浓雾之中,吹出两条通途,很快又被周围的雾气填满。
罗绮微微失神,略感诧异。这和她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看来不是师妹造访,而是雾妖桑蜃。说起来,这绰号还是楚凡胡乱取的,倒也应景。
罗绮开口喝问,“可是雾妖姐姐驾临寒舍?不妨入门一叙。”
她朗声邀约一声,急忙转动身法,换了三五个方位,来到林飞身旁不远。
果然,又一道长箭,璀璨耀眼,穿透了之前打坐的矮榻。可见,来者不善。
林飞急忙鼓动风力,迎着三处破口,向外吹拂。他不求杀敌,但愿雾气不要渗入。黑灯瞎火,倒也难为他,竟然还能分辨出雾气。
罗绮不慌不忙,出言劝阻,“姐姐不妨听小妹一言。悬赏发出数日,为何只有你二人前来?再加上那蹊跷的通缉,还请姐姐谨慎些,以免自误。”
开口之前,罗绮踩着身法,回到了原处。
听起来,好似之前一箭,并未伤其分毫。窗外一张弓弦拉满,便要攒射而出,却有一只白嫩小手,搭在控弦的手上,缓缓向下压。
吴桐散去光箭,默默退到一旁,不做声。
桑蜃隐匿于雾气,声音环绕而出,“再如何诡辩,你也不是我二人对手。今夜你还想逃命不成?”
罗绮并不认同 ,“姐姐此言差矣!我虽无以一敌二的本事,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若是全力出手,打将起来。不知是你我先分出胜负,还是引来旁人,认出你这一身雾气呢?”
屋外迟迟不再发声,又过了会儿。雾气缓缓收拢,露出两位乞丐的身影。重重的踢踏声中,二人来到门前。
罗绮听了,便知晓用意。随手点起烛火,示意林飞去开门。
四人相邻围坐,都不做声。默默对视良久。
还是罗绮,率先打破了宁静,“姐姐的通缉令,小妹也曾看过。的确是为我,承担了不少责任。心里有些怨气,也是应该。只是,此事非我所愿。听闻是御灵司,接连办事不利,推诿塞责之法,才到了如此地步。”
桑蜃却不买账,“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二人替你背了罪名,你难道,不该付出些补偿么?”
听到此处,罗绮欣然一笑,吹得面纱轻轻摇摆。
她回身取过妆奁,亲自打开,推到对方面前道,“此间有些内服外用的伤药,可送与姐姐。底下是几张金票,是我存得一点私房钱。若是不便取用,也可准备些金银货币,一道为姐姐装点好。”
桑蜃摇头,“不必!票据最好收藏。桑蜃便却之不恭了。告辞!”
她破碎的衣袖一卷,竟将那妆奁一道夺了去。
罗绮微微一笑,起身还礼,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