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林楚凡胡乱鼓捣一阵,目测那肉是吃不成的,也就不那么期待。
冰岚忍着烟熏,继续做生意,“所有姓李的,一万金。”
林楚凡大呼上当,“你不如去抢!当年碎冰城除一个府尹,才十个金币。你这一开口,上千倍!”
冰岚摇头,“碎冰城,炽焰城,不可同日而语;地方官员,六部核心,身份相差悬殊;单人,全家,范围不同;昔年两方敌对,如今罢战言和,风险更大。”
冰岚每说一条,林楚凡戳弄生肉的手就一晃。等他说完,那肉直接掉在了炭上,连同竹签一起冒火,肯定是吃不成了。
林楚凡嘴里嘟囔着,“总是你们有理!我一定要向师叔禀告,揭露你坐地起价,中饱私囊的丑恶嘴脸!”
楚凡终究是掏出几张金票,略微数了数,差不多千金。他很不甘心递交过去。
冰岚捏着边角,大致数了一遍,隔着布揣入怀里。一成定金,事后补全,也是这一行的规矩。尤其是有熟人引荐,也不怕双方赖账。
巡察使大人谈成一笔不小的生意,志得意满,推门离去。
林飞转而入内,给少爷烤起肉来。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之前送肉的小厮,又来敲门,却是取回炭火。他临走之前,忍不住瞥了林楚凡一眼。
后者笑了;“这位小二哥,如何称呼?”
“小人齐敏,见过公子。”
原本事情办妥,主仆二人合该回府。
然而,事情总是如此不巧,临出门前,被人认出,招呼着入了墙边一桌。
看着满屋刀剑横竖,估计就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有大事发生。
却又不得不走回头路,楚凡略微无奈。
认出他的人,这会儿正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与邻桌一大汉比拼刀法。这场比武,未伤和气,乃是二人嘴上闲聊,手上刀剑劈砍桌板。
不就是比砍柴么?
林楚凡戏言道,“我觉得,你俩应该去后厨比这个。不用赔钱不说,指不定还能帮工抵债呢。”
年轻的福生,穿了一身贴身的短打武服,闻言羞恁地挠头笑笑。
邻桌的汉子,单手拎着一柄宽阔大剑,举重若轻。剑锋每每轻触桌板,都能磕下一条细细的木片,片片等厚,十分均匀。
这一手功力,林楚凡只在师叔手里见过,不由得对这大汉分外重视。
不等二人回话,或者他两个忙着劈柴,并无回话的意思。一声娇笑之声入场。
林楚凡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女子,双手各拎着一根粗壮圆木。她圆圆的大眼睛笑成一对儿月牙,不长的秀发束成马尾状,随着她脚步左右摇摆,节奏明快。
女子笑道,“嘿!小胖子,我也这么觉得。伙房新出的圆木,给他们劈个痛快!”
整个大厅一阵哄笑,游侠们各喝自家桌上酒,却不妨共赏这等乐事。
那女子立即放下木柴,握紧双拳,对着四周虚晃一阵,搅得七八桌不得安宁。
众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莫名的摇摆之中安顿身形。再看那个扬起拳头,皱着眉头,露出虎牙的女子,已不敢再笑。
众人收声,余下那一声嬉笑,就显得格外刺耳。
女子猛转身,马尾辫甩得横飞,却见到了那个恼人的小胖子,身后跟着个书童。她这才放下拳头。
有心邀约入座,奈何两桌都被砍得稀碎。福生不知是何缘故,竟然单人占了一桌?
林楚凡朗声大笑,乃是认出了这女子和劈柴大汉。
正是当初,首次争夺贮灵石,于城南所遇的魔隐宗之人,莫韭、莫柴。
回想起来,那汉子仍旧不苟言笑,勇猛强悍的模样,双手剑单手竟也玩得开。
莫韭确是长大了不少,双丫总角,木梳背儿刘海纷纷不见。大抵上是蓄发足够长,一道收入那马尾之中。好在那双大眼睛,仍是爱笑的模样。
不待楚凡收声,察言观色的林飞,早已提着两张空闲座椅,摆在福生那一桌,请二位入座。
两把柴刀、柴剑,得了圆木便顾不得其他。你一刀,我一剑,边砍还一边交流探讨一些心得。
大都是发力先后,角度与木头纹理是否契合……听得楚凡一个头如同两个那么大。
反而是林飞觉得有趣儿,站在一边听得入神。
整个大厅,除却往来的跑堂,只有他一人站定,难免有些扎眼。楚凡拉扯他一道坐了。
林楚凡招呼道,“大概有两年不见吧。莫姑娘别来无恙?怎么有兴致来这炽焰城玩耍?”
莫韭嘿嘿一笑,隔空从邻桌摄来一壶茶水。那桌正是先前,嘲笑最欢的,被闹得也最惨,一个个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
林飞适时起身,去柜上领了一盘茶杯,接过壶水,给二人斟满。
莫韭很是开怀,“嘿!一别经年,想不到,当初懵懂无知的小胖子,摇身一变,竟成为这炽焰城的风云人物呢。”
楚凡摇头苦笑,忍不住掀开折扇,反复收拢。
他借着那空白的洒金宣纸,平复体内鼓荡的灵力,以及缥缈不定的心绪。
该想个什么法子套话呢?
他还不知道,这幅拆扇凝思的模样,有多像那些才学俊彦。人呐,总会不知不觉变作自己讨厌的样子。
不料被莫韭看到了正面的图样,乃是佩剑女子的剪影。
她眼珠转了转,一脸促狭,笑得更欢,“听闻你与天心姐姐那个啥,可是真的么?还有当年,一道争抢贮灵石的罗绮,也被你收入房中?你这人不大,色心不小啊!闻无声没弄死你?还有,那折扇上画的女子,腰间悬着剑,之前那两人,都没有用剑的习惯。这位又是谁?你给我速速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