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诸位尚书十分荣幸,得以进入国主修行的静室。
待众多内侍将临时搭建的烛台插满烛火,略显阴暗的房间才变得明亮起来。
国主沉声问道,“孤王不过是传了一道令谕过去,怎么连刑部都付之一炬?”
洛长风即便此时,仍装作一副沉迷修炼的模样,眉眼未开,盘膝作五心朝天状。仿佛先前急匆匆喊人呈上卷宗的不是他一般。
忽然一身跪倒,“陛下!荆尚书办事不力,致使刑部多处官邸焚毁,更是连累洛云王子重伤!还望陛下明察,加以严惩!”
荆腾原本是想跪下请罪,顺便将林楚凡等人拖下水来,不料被梁尚书抢了先。
他郁闷之余倒也理解,毕竟那是人家亲外孙,险些不明不白地被烧死,换了谁也会急躁。
洛长风淡然道,“太医回禀,洛云多是皮外伤,略微修养即可。此事,乃是他技不如人,又行事莽撞所致,与人无尤。”
未曾想到,国主竟然如此宽仁,竟连亲子安危都可轻轻揭过。
梁博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如鲠在喉又不得吐。
荆腾先是一喜,跟着又皱眉,如此这般,岂非扯不到那人身上了?
他急忙跪倒,“陛下,臣执掌刑部,更是在值守期间发生火情,此罪不敢请赦。然,纵火元凶林楚凡已被聆风郡主掠走。期间更是以王子殿下之性命相威胁,令臣等不得不从,还请国主明示,该如何论处此女。”
洛长风瞑目低语,“和亲之事已成定局,那孩子不会无端闹事,如此做派定有缘由。别看她年纪尚轻,昔日两地和谈,北蛮一方便是派遣她出面斡旋此事,绝非不顾大局的无知妇人。”
他句句不提论处,却将理由摘得清净。
梁博听闻,顿觉心中有数,开口将话锋一转,“陛下,刑部失火一案,虽起于林楚凡灵力失控,但彼时国主之令已然宣读。想来他并非是携私报复,毕竟其父就在临近牢房之内。
不过,在协助其控制灵力过程中,御灵司属官雷引曾多次入场参战,却于王子重伤前后不知所踪。
聆风郡主当众直言乃雷引所为,虽无旁证,但臣以为,仍需谨慎处之。”
此言一出,旁观二者争锋的陈、梅二人强忍笑意。
御灵司与焰灵书斋一般,乃是国主执意改设的行政机构。即使主官有误,也只能他亲自发落处理,怎能容忍被你当堂揭露?
洛长风故作惊异,“雷引?他加害冰岚的嫌疑不是早已理清,又去刑部做什么?”
荆腾低声回禀,“雷引曾追查碎冰城诸多旧案,其中牵扯罪将周成,罪将遗孤疑似被林楚凡藏匿,故而臣请他协助审理此案……”
国主闻言,停下盘坐瞑目的姿势,也不知是否腿麻,仍坐在榻上。
洛长风道,“孤已言明,碎冰城旧事归结林凯一身。荆尚书可是未曾见过令谕?”
见缝插针的好时机!
梅震抢先一步开口,夺了荆腾的自辩之言,“国主圣明,应该如此。只是,今日大火焚毁刑部官邸若干,另有官差衙役于抢救火情之中受伤,不知……”
国主知其所请,准道,“因循旧例,官邸复建,伤者抚恤。此等伤财之事,梅尚书自与工部商定,奏疏上报即可。
另有城防营护军,两次救火有功,理应多加封赏,具体事宜便由陈尚书斟酌吧。
既是如此,刑部首要之事便在于详查冰岚一案,北地还在等寡人的国书。”
洛长风有些避重就轻地将诸事随意打发了。众位大人知之甚深,急忙拜退而出。
待众人走远,洛长风挥手熄了满殿烛火,唤来内侍总管传话,“宣白梅入宫!细说刑部失火事宜。另,嘱他携带旧年卷宗,主要是碎冰城相关,孤王都不知何为‘罪将周成’,只听他们推来扯去,胡编罪名。”
之风别院。
无梦归来便将自己关在藏书楼中苦读。
林楚夕将送冰棍的王二狗打发,并告知林府寒冰恢复供应,后者欢天喜地离去。
楚夕提着食盒,敲门进了藏书楼,贴在无梦身侧故意吃得啧啧有声。
无梦被她闹得烦了,自己也抽出一支,细细品尝,“有什么话尽可说了,不要总搞这些小孩子把戏。”
林姑娘娇憨一笑,“嘿嘿,好用不就行了。楚凡那一身混沌的灵力,频频错乱,师叔就不担心么?”
无梦叹道,“那死狗熊定然是知晓内幕的,它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再者,以你的关系,不去问它,反来问我?”
楚夕略感吃惊,“哦!它大概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说不太清楚。我这不是想着,师叔你修为精深,经验丰富么。”
无梦沉默,便是连翻书的心情也失去,一颗接着一颗啃食酸酸甜甜的果子。
无梦一口气将竹签撸尽,才叹道,“你们兄妹啊,一个比一个离奇。有师姐珠玉在前,我也就不再追问。若是能明言,以他那张扬跳脱的性子,早就前来现眼。他既不言,便不强求。世间事大多如此吧,过犹不及,求而不得……”
林楚夕听闻,眨巴着她的小眼睛,心里仍是泄气。
她总是探听不得这些高手的心事,真是既好奇,又无奈。
楚夕追问道,“那……和亲呢?师叔不会真的……且不说罗绮横在中间,便是辈分和年纪上,也差了不少吧?哎呦!”
勤学好问林楚夕,挨了一个脑瓜崩,打得叮咚作响。
无梦板着脸,教训道,“你还小,当下首要抓紧时间精修灵力。再过些年,待……再考虑这些事情也不迟。
我们身为女子,若是姿容普通,家世平凡,也还罢了。
反之,便需要强提实力以求自保,尽量避免成为他人求权问利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