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齐系七王中,有六人都答应了吴王刘濞:只要吴楚举兵,我们便立刻响应!
至于齐系最弱小的城阳王,成为了齐系唯一忠于长安的忠臣,刘濞也大致明白齐系‘留个火种,以防万一’的打算,便也没太当回事。
但胶东、胶西二国会被堵在胶东半岛上,刘濞却是想都没想过。
——就算城阳过不去,不也还有齐国嘛!
从齐国出半岛,顺便与齐军合兵,再一起西进不就好了?
现在可倒好:齐王刘将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悔了,不玩儿了。
反悔也就罢了——好歹把胶东半岛的胶东、胶西两国兵马,从齐国放出半岛也行啊?
但刘将闾却摆出一副誓死效忠长安的架势,直接把齐国东、西两侧都给封锁!
这就导致齐国以东,胶西、胶东二国虽举了兵,却被困在了胶东半岛上,根本就无法将军队开入中原;
位于齐国以西的济南、淄川二国,也碍于齐国反水,而不敢把后背丢给大哥刘将闾,只能派兵到边境线,和齐国军队对峙。
如此一来,原本‘齐系七王,反者有六’的乐观局面,因齐王刘将闾的反水而顿生剧变!
——城阳早就表示要做忠臣,如今齐王刘将闾也反水;
胶西、胶东因此被堵在半岛上,不得不向西攻打齐国;
济南、淄川二国不敢把后背交给齐国,也只得向东进攻齐国,试图与胶西、胶东合力,四国自东、西两两夹击,看能不能把齐国打下来,或是逼齐王刘将闾举兵。
再加上那个亲自去修城墙,导致被郎中令捉拿,从而失了兵权的蠢货济北王……
还没开打呢,齐系七王,这就已经出了一个忠臣(城阳),一个囚徒(济北);
剩下五个,则都在齐国东、西两侧国境线,恨不能打出狗脑子……
“竖子匹夫……”
“不相与谋!!!”
纵是养气功夫如何了得,吴王刘濞也终是再也压制不住怒火,在面前堪舆之上猛地砸下一拳!
只那堪舆本就是悬挂着的,堪舆后,并没有墙面或者其他的支撑。
刘濞这一拳下去,那一块代表着齐地的部分,便当即被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也恰恰是在看到这个被自己砸出的洞之后,吴王刘濞,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拖了!”
“齐系、淮南系都指望不上,赵王又非要等匈奴人有了动静再动手!”
“赵王可以等匈奴人,我们或许也可以等。”
“——但长安朝堂,可不会等我吴、楚、赵三国合兵,再配合着关外的匈奴人,向西挺进睢阳。”
“再等下去,等关中组织起军队,我们的大军,恐怕就无法送到睢阳城下了。”
作为曾跟在太祖高皇帝身边,身处长安中央阵营,领兵攻打关东叛乱诸侯的老宗亲,吴王刘濞对长安中央的调动能力,可谓是清楚的不能更清楚。
——早在太祖皇帝之时,关中就能在丞相府一纸政令下,迅速组织起数以十万计的军队!
当年,太祖高皇帝于彭城战败,被霸王项羽率领三万铁骑,从楚都彭城一路杀到荥阳时,更是葬送了足足五十六万大军!
一路上,太祖高皇帝仓皇逃命,更是急的直把孝惠皇帝、鲁元公主姐弟往车下踢!
之后又跑去找大舅哥吕泽,以‘敕封王太子’换得舅哥手里的兵权,才得以顺利返回荥阳。
而后呢?
一场彭城大败,太祖皇帝丢了足足五十六万大军!
结果不到半年的功夫,萧何萧相国便又从关中,召集了近二十万人的军队,以供太祖皇帝继续与霸王对峙!
而这,都还只是五十多年前,秦末战火未熄、天下纷乱多年,民居十室九空,百姓多半逃进深山老林避难的时代,长安所能具备的组织调动能力。
现在呢?
经过五十多年——尤其是先帝那二十多年的休养生息,关中现在有多少人?
长安丞相府,又有怎样的组织调动能力?
就算没能掌握准确数据,吴王刘濞也能估摸个大概;
——在既不影响百姓耕作,也不影响官府正常运转,以及郡县地方治安状况的前提下,长安中央便能从关中,无压力抽调出至少三十万兵力!
这三十万,还只是‘无压力’抽调;
若是狠得下心,愿意牺牲一部分地区的治安状况,又或是一定程度上牺牲百姓的耕作,乃至边墙某个区域的防务……
“如果像寡人这般,尽发关中可战之男丁……”
“关中民百万户,长安朝堂,怕是能抽调出一支百万之众的大军,亦未可知……”
在后世人,甚至后世的许多朝代看来,这或许都有些过于理想化。
百万户民,抽百万口丁?
一户抽一丁?
就算能凑够百万大军,也顶多是一群拿着镐头,甚至直接就是挥舞木叉的农夫大军、乌合之众吧?
但吴王刘濞很清楚:在如今汉室,一户抽一丁,绝对不会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因为早在开国之时,太祖高皇帝便定下规矩:士不教,不得征。
自有汉以来,汉家男子从十四岁开始,便都要在每年冬天的农闲,参加由当地县衙组织的、为期一个月的冬训,以磨练军事技巧。
如此三年,经历过三次冬训,也达到汉家(曾经)的始傅年纪:十七岁,并具备基本的战斗素养之后,紧接着便是兵役。
——和后世的泡菜国一样,如今汉家,也同样实行全民服兵役制度。
在经历过三次,每次各为期一个月的冬训之后,汉家的男子无一例外,都要履行两年的兵役义务。
一年卫戍北方边墙,一年驻守郡县地方。
在这样的制度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汉家,凡是年纪在二十三四以上的男子,只要拿起一把剑、背起一柄弓,便都是可以直接上战场的兵!
而这样拿起锄头可耕地,抓起刀剑可杀敌的男丁,汉家的百姓、农户,大都不止是‘每家有一个’——有相当一部分,是每家有两个,甚至三个……
“楚王的兵马,已经召集到彭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