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已是一日的日落,黄昏时刻,醒与暗的交界限,也是一日里晨昏定省的昏省之时。
虽然皇后还在西五所里,还不在坤宁宫中,但皇后未有懿旨示下,令嫔妃们不必去坤宁宫中请安。因而,庶妃们收拾着,还是准时齐聚了坤宁宫。
唯独少了两人,钮祜禄妃依旧还在西五所里陪着。宫里尊卑分明,皇后就是皇后,妃妾就是妃妾。钮祜禄妃懂规矩、也守规矩。皇后还在西屋所里等待着,钮祜禄妃如无懿旨,也是不能先行回宫。
只因一点,皇后占了大义的名分。
董庶妃也依旧是不在的,她也还在西五所里陪着。那里病着的,是她怀胎十月、挣扎着诞下的孩子,许是这世间,再没有人比她对病着的二格格的疼爱,更为纯粹。
众人只大致看了一眼,都心里有数。无论是哪个庶妃,皆摆出了忧心忡忡地面孔来。皇权至极致时,天下万民以帝王之忧为忧,以帝王之乐为乐。
更别提这一群皆是只能依附在帝王与皇权之上的浮萍。她们只会更惶恐、惶恐至极。喜笑怒骂,皆是不能由着自己。
众人在坤宁宫里等了已经好一会儿,人都静静地,坤宁宫里,也难得得了好一份安静。漫漫时刻,尤为绵长。
总有人等不住,张庶妃眼睛总忍不住落到殿外,一份耐力的等待,也很能说明许多问题。皇后迟迟未归,也很能说明一点,二格格迟迟未愈。
张庶妃心跳如擂鼓,只能暗地里祈祷。二格格,千万要有事了才好!二格格在,张庶妃对董庶妃,总存着一份心虚。
董氏膝下有子嗣,而她膝下的子嗣已经夭亡。无论何时何地,唯有活着能喘气的、哪怕只是能喘口气儿,也比膝下已经亡了的子嗣,无所倚仗来得强。
张庶妃是人,她有复杂的人性。好坏相随,也会为自己考虑,虽说都是庶妃,往日里董氏地位都在她之下;一朝时移世变,大格格已经是亡故的人了,然而董氏的二格格还好着、能喘口气儿,母凭子贵,同为庶妃,董氏自然就比她尊贵几分。
张庶妃的复杂人性告诉她,她勉强着也难以接受这个误差,所以,最好不过,二格格也病没了,两个人一同跌落在同一起跑线。
“神佛保护,保护二格格好转不得;奴才愿为她祈福,祈福她来世,投个好人家。”张庶妃心底里默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