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黄底锦衣的毛骧,只是白了蒋瓛一眼道:“我看你小子的魂魄,有点飘啊!”
蒋瓛不解道:“恩师,这话什么意思?”
毛骧根本就不看蒋瓛一眼,一边看京城刑狱文书,一边说道:“你知道我们是个什么角色吗?”
蒋瓛当即严肃答道:“我们的主要职责是掌驾前侍卫、缉捕、刑狱之事,我们不受中书省和六部所辖,直接向皇帝负责。”
毛骧依旧不看蒋瓛一眼,只是随意说道:“简单点,就是陛下一家子的鹰犬爪牙!”
“鹰犬爪牙不需要分析事情的,只需要把陛下一家子吩咐的事情办妥,只需要把你听到的和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就行。”
“至于根据看到的和听到的,又能想到什么,那是他们的事情,不是我们的事情。”
“就算他们问你怎么看,你也只能说‘恕臣愚钝’。”
“那些文臣要会装傻,我们更要学会装傻,鹰犬爪牙太聪明的话,就离死不远了!”
蒋瓛听到这里,当即眼前一亮,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他确实是有些立功心切,也确实是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蒋瓛当即一拜道:“多谢恩师提点,我这就去换衣服,然后面见太子殿下。”
“换什么衣服?”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本就该马不停蹄的去见殿下,你想让他知道你有空回去换衣服?”
“他知道你有空回去换衣服,又会不会知道你还有空来见我?”
“你想你师父我和你一样,魂魄都飘在体外不踏实吗?”
蒋瓛接受完毛骧的教育之后,便一路往东宫太子府而去,这一路上他是一点都不敢再做耽误,但他的脑子却想了很多。
正如毛骧所说,在这个名叫皇宫的黄金牢笼里当差,每个人都要清楚自己的角色,不能有半分逾越。
稍有不慎,魂魄就不是‘有点飘’这么简单了!
他没被毛骧开窍还好,一旦被开了窍,他就有了和毛骧一样的感觉,那便是在皇帝身边,远不如在叶大人身边来得轻松。
即便他没有见过叶青,只是和叶青一伙的知府大人接触,也让他有了强烈的感触。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想搞清楚李善长整叶青的方法,还真不完全是为了向太子尽忠,也有想帮叶青一把的意思。
只可惜,他想不出来一点线索,身在这个位置,也不敢再去琢磨这些不该他琢磨的事情。
锦衣卫指挥使司大门外,
毛骧目送蒋瓛离开之后,就看向了雁门县的方向,目光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他希望叶青可以来京城,也想帮叶青做点什么,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又坚决不能帮叶青做任何一点事情。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有任何明显帮叶青的举动,他的小命不保不说,朱元璋还会把刀口对准叶青。
所以,他不帮叶青就是对叶青最大的帮助!
“难道.”
想到这里,毛骧突然就眼前一亮,因为他觉得他可能猜到了,李善长教胡惟庸整叶青的办法。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把他猜到的事情说给朱元璋听。
正如他教蒋瓛的锦衣卫为官之道,身为鹰犬爪牙,应该有能力,但不能有太多的脑子。
再一个就是,如果朱元璋听后问他一句‘你对叶青的事情这么上心干嘛’的话,他日子难过不说,叶青的日子也难过。
想到这里,毛骧眼里的担忧之色,就变得更加的浓郁了!
“叶大人,”
“想整你的人,太聪明,也太阴损了一点!”
就在毛骧如此思索之时,蒋瓛便来到了东宫太子府。
正如毛骧教他的那样,他只是把他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给朱标听。
朱标听后,便赶忙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
身披龙袍的朱元璋听后,依旧和叶青面前的‘郭老爷’判若两人,根本就没有发火气炸的迹象。
他只是背着手走到御书房门口,看着凤阳府的方向,然后对一旁的朱标道:“咱这位李先生,可是把唐朝郭子仪自污的那套全学会了。”
“他纳小妾这事咱知道,咱也理解他的担忧,可他装身体不好又是几个意思?”
“是想告诉咱,他活不了几年,让咱放心吗?”
“咱在他的心里,就是这么一个生怕功臣死在咱后头的人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只是无奈的冷冷一笑。
朱标并没有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但他心里却有一句‘在百官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忍心说出来打击亲爹!
片刻之后,朱元璋就不再琢磨这件事情了,他只是目光深邃道:“他到底想出来了什么锦囊妙计,竟然不写信,直接口述?”
朱标拱手道:“不写信说明这方法不难,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但也足以说明这方法在他李善长看来,绝对不能落入您的手里。”
朱元璋听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他又觉得朱标这话,除了把他的好奇心拉满,就再也没有任何一点用处。
他也不想再动脑子去猜,李善长要怎样阻止叶青入朝为官了。
反正他才是皇帝,他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他就不信了,他要在这方面独裁,这些人还能把他的嘴给堵上不成?
想到这里,朱元璋当即朗声道:“太子,你去传旨。”
“明日殿外广场大朝,凡在京七品以上及七品朝官,无故不得缺席!”
朱标知道,他爹这是要当众宣布他对叶青的赐封,与此同时,也想看看到底都是哪些人敢在这件事情上和他对着干。
他不会现在就把这些人怎么样,但他一定会把这些人的名单牢牢记在心里。
他爹读书不怎么能记住,但记仇这种事,绝对比过目不忘的马皇后记性还好!
“儿臣遵旨!”
也就在朱元璋做出决定的同时,胡惟庸也在和他的人开会。
胡惟庸府上大厅里,孔克表、涂节、朱亮祖等人,也都坐满了两边的位置。
胡惟庸正坐上位道:“诸位,明天陛下一定会举行大朝,届时,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对叶青的赐封。”
“但在此之前,他一定会问我们一句,该如何封赏叶青。”
“这一回,我们是没办法要他叶青的命了!”
“可就算不能要他的命,我们也要阻止他顺利入京为官!”
“我在这里提醒诸位,一定要往好了说,往高了说,最起码也得是个正三品的京官。”
“徐达他们肯定会为叶青请功,你们千万不要和魏国公对着干,也必须尽全力为叶大人请功。”
孔克表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
所有人的眼里,这位身高六尺,体型高大,在个头上就足以证明他孔子后人身份的孔大学士,当即反驳道:“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这就是老相国给咱们出的主意?”
胡惟庸白了孔克表一眼之后,便看向朱亮祖道:“永嘉侯,你来为孔大学士说说,这是不是助纣为虐?”
朱亮祖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他也只是一句‘还请相国示下’就拉倒。
胡惟庸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人才都跑到徐达那边去了!
也就在胡惟庸顿生无力之感之时,御史中丞涂节拱手谄笑道:“老相国此计甚妙!”
胡惟庸见涂节如此说话,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