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噗哧一声,喷了口茶水喷到他身上,淋得他满头满脸湿漉漉的,旋即一边笑一边斜着眼珠子斜睨着他:“哦,你不是妖怪啊。”
郁李仁抬起前爪擦了擦脸,回首啐了他一口:“你放屁,我是狐仙,是狐仙,我是仙君之身,你若是再说我是妖怪,小心我挠你个满脸花。”
二人斗嘴斗的欢畅,落葵看的也心下一松,虽说郁李仁被打回真身,修为大降,可还有力气斗嘴,想来伤的也并不重,拿了巾子擦干了他的身子,又拿了柄牛角梳,又轻又缓的梳着他身上雪白细毛。
郁李仁是甚么时候来的水家,落葵不记得了,只记得起初他只有一个巴掌的身量,分明是一只通体贵气的白狐,却整天哈巴狗似的跟在自己身后,摇着尾巴用两只前爪搭在床榻上,每回都试探着要钻到她的热被窝里去睡,又都被父亲拎着后脖颈子给扔了出去。
直到有一日,这只白狐突然张嘴说起了人语,落葵吓疯了,又哭又嚎的去找父亲,父亲这才告诉她,这原本是他收下的二弟子,并非一只寻常的白狐,是通了灵成了人的,天然的阴阳轮回之身,受了伤才成了这副模样,那似乎是郁李仁第一回被打回真身,后来父亲身死,郁李仁相救而不得,第二回又被打回真身,这一修养就养了近十年的功夫。如今,他又原样再栽了一回跟斗,不知又要养上几个春秋,才能养的回来。
落葵垂眸,侧身笼在暗影里,忽而引袖轻咳一声:“掌门师兄,观里的事便让苏子与杜衡掂量着办罢,你这几年便好好养伤,安心修炼。”
郁李仁的尾巴在她手上轻软的滑过,狐狸眼亮晶晶的,不甘心道:“除了这样,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叫他们这两块料越俎代庖了。”
这屋内灯影绰绰,轻烟袅袅,气氛隐约有些沉重。
郁李仁虽毛色依旧雪白光滑,可眉心那点白芒黯淡无光,一双红宝石般的双眸亦璀璨不在,鲜艳的血红色光华尽敛,竟成了一抹灰突突的绾色,显然被伤到了神魂根本,一时半刻是难以恢复了。
落葵紧紧蹙眉,回望了苏子,递了个眼神儿过去:“苏子,空青一时半刻出不来罢。”
“我用迷踪幻影阵法拘了他,且出不来呢。”苏子会意笑了笑,出人意料的掐了个诀,一簇红芒将郁李仁牢牢捆住。
郁李仁猜到了苏子要做甚么,他颤抖着身子不断挣扎,瞪着暗淡双眸,破口骂道:“姓苏的你敢,你若敢动老子,老子,老子骂尽你八辈儿祖宗。”
桃花双眸微微上挑,深褐色的眸子隐含奚落的笑意,苏子挑眉,不屑道:“姓郁的,就算你把我八辈儿祖宗的坟刨了,我该动你,还是得动你。”
白绒绒的细毛密密覆盖住郁李仁的脸庞,瞧不清楚他惊怒异常的神情,只浑身白毛无声的根根竖起,炸得像一只圆滚滚的刺猬,颇具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