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回 争执

妖者无疆 沐华五色 2690 字 1个月前

“她倒是骨头硬,一句软话都没说过,也罢,只要公子信不过她了,我便心安了,只要她不再生事,我又何必再去多生事端,各不相干,便随她去罢。”

短短数日之后,白商陆替半枫荷赎了身,在白府里安置下来。玉竹得了消息,一双眸子暗淡无光,即便白商陆与她早就生死两不问,可却仍顾及着彼此的面子,从未像今日这般决然无情的撕破脸,看来那夜的是真是假已不再要紧,要紧的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暮春时节,白商陆在前院大兴土木,刨除了大片竹林,挖了个荷塘,在塘中遍植荷花,这时节正是碧叶连天,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块翠玉嵌在其中。

绕着荷塘种了一溜儿的西府海棠,密密匝匝开的正盛,初绽的花朵一团团簇拥在枝头,如红霞灿灿,仿佛打翻了美人的胭脂盒,微风拂过,在天边撒开明艳浓丽的灿烂。

而玉竹的生辰就擦着迟暮春意过去,她日日苦等,从天明等到日暮,没有等来白商陆的贺礼,甚至连人也未曾见过一面,玉竹知道,他应该沉溺在半枫荷的温柔乡中,早忘了这个日子了。

燥热的酷暑缓缓在流光中逝去,后院仍是翠竹满园,终年不变的浓绿浅翠,玉竹倚在美人榻上,一片暗影掩住她越发纤弱的身量,伴着沙沙竹叶声,凝神捧着一本书卷,可眸光却落在地上,瞧着摇曳的暗影默默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夫人,不好了,出事了。”一个面生的侍女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玉竹一惊,书卷“啪”的一声坠地,惊扰了这个沉静的午后:“出了什么事。”

“前头,前头的那位,有了身孕了。”

“什么,你说什么。”玉竹惊得站也站不稳,一个踉跄跌在榻上,唇边颤了颤:“属实吗。”

“已经请了数位大夫瞧过了,不会有错。”

玉竹撩了下额前的碎发,转瞬间神色如常,从容的哑了口冷茶,淡淡道:“知道了,你去罢。”

虽然半枫荷有孕是迟早的事,可终究来的太快,快的令玉竹连恨都还未来得及开始,一切就已成了定局,打今日起,她的好日子这才真正到头了,玉竹的手紧紧握了起来,细长的指甲嵌入肉中,却越捏越紧,仿佛丝毫没有痛感。玉竹哀叹,半枫荷有了身孕,倚着白商陆对她的宠爱,若再生下个一儿半女,母凭子贵,她迟早会取代了她成为白府的当家夫人,虽然这当家夫人只是个虚名,可她如今也就只剩下虚名了。

光阴流转,转的飞快,半枫荷的身孕已有五个月了,隆起的肚子仿佛在笑,昭示着她才是这场不见硝烟的情战中,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只不过还未等到她的唇角完全绽开,玉竹就着人给她送了一碗加了堕胎药的参汤,产下了个尚不足月的死胎,更为惨烈的是,堕胎药下了十足十的分量,完全损伤了她的母体,往后再难有孕了,可知玉竹有多恨,直恨到骨子里了。

这下可惹恼了白商陆,他一直期许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一朝梦碎,赤红的一双眼眸如同喋血猛兽,他提着一杆长枪砸开了玉竹的房门,扬手响亮的一记耳光传的极远:“那碗堕胎药是你送去的。”

她丝毫不理会面上的红肿指印,反倒偏着头笑看着他,一把握住他的长枪,拉到心口处猛然一刺,顺着指缝漫出血来:“是我,我活不好,你们也别想好好活,不就是两败俱伤么,我做不到的事,她也休想做到。”

长枪扭动,枪杆与枪头抽离,枪头钉在她的心口,鲜血浮了上来,一层层漫过他的眼眸,如同他的怒火中烧:“你既做的出,就别怪我容不下。”

“若给我一纸休书,我求之不得。”她秀眉微挑,面上丝毫不露痛楚神情,唇边噙着一抹淡笑,眼眸却敛的的淡薄无情。美人最悲剧的下场,莫过于红颜不在时还晚景凄凉,可她却在红颜正盛时体味到这些,不得不说她是太薄命了。

这之后,玉竹未等来那一纸休书,而白商陆也再未露过面,他只全心全意宽慰着小产后痛不欲生的半枫荷,不过半枫荷真有旺夫相,白商陆与她在一处后,竟一改往日的背运,数年间步步高升,居然混成了个军中高层将领。

听着这些寥寥数语,玉竹敲着桌子轻笑,她挑夫婿的眼光着实不差,一个前朝的败军之将能在新朝混到这个地步,委实算得上一匹黑马了,只是这黑马一头扎进了旁人的怀中,再也不回头了。

不久,陈国与楚国开战,白商陆身为军中高层,自然要开赴前线,临行前一夜,天黑的特别早,夜特别沉,无星无月的黑夜,偶有几声虫鸣,夜风乍起,掠过指缝,直凉到骨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