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健在击退桓温后,仿刘邦约法三章之故事,安抚关中大姓、仕宦豪杰之心,又通过崇尚礼法、推崇儒学,缓和了与雍秦汉人的矛盾,更难得的是苻健勤于政务不修宫室,又开通关市招徕商旅,逢遇灾荒减轻百姓负担,注重恢复民力。
从这些德政上,已对晋朝死心的王猛认为苻健值得辅佐,于是投靠吕婆楼协助其访查三辅,一边加深对秦国君臣的了解,一边等待被推荐的时机。哪知风云变幻,苻健、苻苌父子相继死去,秦国落到了性情暴烈的苻生手里,王猛这一等就是三年。
慕容儁在晋永和八年(352年)击灭冉魏后,抛弃晋朝旗号自称燕皇帝,至苻坚发动云龙门之变(357年六月)的同年十一月,燕国迁都于邺意欲大举南下。释道安正受武邑太守卢歆之邀讲经,四十五岁的他获知此事后再次前往邺城,与弟子居住在早有布置的受都寺。
但北方经过连年战乱,已是田园荒废、旱蝗交替、盗匪遍地,慕容儁又计划征发大军攻灭秦、晋,根本没空搭理释道安。燕国从上至下的情势,对佛图澄遗留下的弘法事业都相当不利,于是他只得率众离开河北,分批前往王屋女林山,渡过黄河重新回到陆浑。
直到慕容恪攻克洛阳(365年三月),燕军又继续在河南扩张,而洛阳失守前,司马昱与桓温在洌洲会面命其移镇姑孰筹备伐燕,但因晋哀帝司马丕不久后驾崩作罢。又因慕容恪进据崤谷、渑池,苻坚亲自率军前往陕城防备,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此时仕秦的王猛虽然得到苻坚信任重用,但秦国困于关中国力也不如燕国,又正值五公之乱前夕。释道安掌握的沙门势力通过王猛暗中对秦国多有襄助,对秦国情势却不是很看好,加上襄阳名士习凿齿写信邀请他南下弘法,于是带着同学(曾一同师事佛图澄)、弟子数百人前往投奔。
习凿齿曾在桓温幕府中历任从事、西曹主簿、别驾等职颇受信重,但在桓温野心显露后,习凿齿先在奉命出使建康窥探时懈怠被降职为户曹参军,之后又几次帮亲友谋取显职,故意触怒桓温离开幕府出任荥阳太守(356年),又在燕军进入河洛夺取荥阳(363年)前去职归乡,与释道安书信交往多年。
桓秘(桓温四弟)在桓温流露不臣之心后也持反对意见,时常与鼓动桓温的桓冲(桓温五弟)争执,被桓温闲置心中怨郁。习凿齿与桓秘是多年好友,互相明白心意,回到家乡后寄书桓秘,信中追思诸葛亮、庞统等古人风采,与其共勉说“彼一时此一时,焉知今日之才不如从前,百年之后,你我二人不会被后人视为平庸的刘表。”什么都没点破,但作为知己,一切尽在不言中。
释道安率众南下至新野时,苻坚派胞弟苻融为使者来追,苻融从小聪慧早成,身材修长相貌英俊,连天生独眼脾气暴烈的苻生,都因喜爱苻融器度才貌常让他陪伴身边。而且苻融文武双全,善于骑射击刺,有能敌百夫之勇,未满二十岁便有宰辅大臣的声望,简直就是苻坚加强版。在苻坚登位后,苻融跟随王猛学习为政之道,更在吕婆楼、王猛之后出任司隶校尉,以明察善断着称。
苻融还有过目不忘、过耳成诵之能,聪明善辩、惊才绝艳、下笔成章,时人把他与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相比。释道安七岁学五经,十五岁转学佛法,在邺城代佛图澄讲说时,解答过诸多疑难问题,亦有“漆道人,惊四邻”的美誉。可一番交谈过后却是释道安心悦诚服,苻融通晓经传在佛学上也有独到见解,如秦主之弟这样的显贵都有如此水准,那么秦国对文教、佛学的重视便可见一斑了。
于是释道安答应率沙门势力为秦国效命,但没有就此前往长安,而是命同学竺法汰领弟子四十余人去扬州,又命同学法和入蜀,自己则率弟子慧远、慧持(两人是兄弟,姑姑尼道仪住在江夏)等四百余人前往襄阳,住在岘山南习家池旁的白马寺。次年以清谈杂糅老释的南方佛教首脑人物支遁病逝,释道安遣弟子慧远去阳口,命竺法汰入建康,双方一直维持书信往来。释道安亲自居中于襄阳,将依托沙门势力的情报网络辐射开来,为秦国源源不断的传递消息。
秦建元二年(366年),乐尊和尚云游至敦煌三危山下大泉河谷开石窟供佛。同年七月王猛与杨安、姚苌出兵两万余扫荡荆北诸郡,八月掠民万余户北还。次年(367年)二月,王猛与姜衡、邵羌、姚苌率军一万七千余先平敛岐之乱。四月,大破凉主张天锡军,俘斩一万七千余,修书一封说其退兵。随即一袭白衣轻车简从,诈开城门智擒李俨,夺取枹罕。赶上释道安向秦国证明沙门势力价值上交投名状,桓豁、张天锡这亏吃的一点不冤,要不是秦国内部不稳,这俩人早被追谥了,李俨之流完全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
释道安另一同学竺法雅在高邑立寺,训诱僧众百余人,游西域复返的康法朗在中山传法有门人数百。后赵兵部令徐忡之女比丘尼安令首,从佛图澄和净检尼受戒,石虎掌权时立建贤寺及五精舍,随从出家者二百余人。净检俗名仲令仪是徐州人,其父曾为武威太守,居洛阳时受戒,创建竹林寺,东汉末年徐州牧陶谦的老乡笮融便在下邳修浮屠寺、九镜塔。
本土的道教此时教义还不够完善,魏晋以来又流行道教的终末论,加上各地托名道教的起义此起彼伏,因此被统治者所忌惮。晋八王之乱后,北方动荡不安,时人皆感人生无常,精神缺乏寄托,加上统治者利用佛教戒恶修善、六道轮回理念来安抚各族百姓,于是佛教得以流行北方,如佛图澄这般从西域进入中土弘法的僧侣为数众多。而且胡人政权频繁更迭,被杀怕了的降附士族以妥协换取生存空间,厌苦避世情绪极为普遍,加上后赵灭亡中原大乱,很多人为避乱遁入佛门,后赵君子营一脉的情报网络残余也就此并入佛图澄留下的北方沙门势力。
于是,在秦国五公之乱全面爆发后,燕国面对灭秦良机却毫无行动,除了内部上层权力争夺外,更多的是这些降附士族的厌战、消极所致。随着慕容儁病逝(360年),他那个征召150万大军的计划虽然没有完成,却成功引发了关东士庶的反感。围绕许昌、洛阳地区,燕、晋在中原连年交战,燕国国力一直处在疲劳状态,没有得到休养生息,看似军势强盛的燕国就像一根紧绷到极限,即将断裂的橡皮筋。
苻健在击退桓温后,仿刘邦约法三章之故事,安抚关中大姓、仕宦豪杰之心,又通过崇尚礼法、推崇儒学,缓和了与雍秦汉人的矛盾,更难得的是苻健勤于政务不修宫室,又开通关市招徕商旅,逢遇灾荒减轻百姓负担,注重恢复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