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不怕,结果都不得不屈服于黑帮淫威之下,他也不愿意因自己得罪黑帮让买家受牵连,将钱款如数退还。
中年男子也苦闷的抱头,他父亲曾有积攒,他们兄弟姐妹们也能赚钱养家,所以这些才能支撑过来,如果以前没有积攒,家里经济拮据可能也不得不向黑帮低头。
“吴金,您这些年有没有想过低头?”乐韵倒不急,问出杨土壕都想问的一个问题,杨土壕说到金的故事时曾感慨说‘也不知道金究竟有没有想运向命运低头’。
“最初几年没有,现在更加不可能有。”以前不肯低头,现在低头,那他多年的坚持岂不是一场笑话?
人啊,总要有一根傲骨的,他唯一的傲骨不让他低头,至于死后儿女如何处理,他管不着了。
人不可无傲气,但不可无傲骨,乐韵对老人肃然起敬,他坚持的不是翡翠的价值,而是人的原则。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人,没了原则,那么也就没了尊严,金何许心灵受尽煎熬,可他堂堂正正,他的脊梁是挺直的,这么多年,他是站着活过来的,而不是跪着活过来的。
她没有安慰,将密码箱放躺,解开密码,打开盖子:“吴金,你不愿向人低头,翡翠卖给我是最好的,钱我带来了,现金支付,如果不够,我会通知人送来。现在我们可以看货谈价,你也可以考虑,我给你半个晚上的时间。”
父子俩望向不速来客,她打开的密码箱满满的是红色钞票,金眼瞳缩了缩:“你是……华夏人?”
“是的,我是华夏人,我有亲戚是缅国人。”对于说谎,乐韵已经能不打草稿,反正她这副尊容大概只会用一次,以后尽量少用,所以嘛,她怎么说都行。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家亲戚是缅国哪个家族?”中年男子看着女青年,带着点试探。
“不好意思,我不能说,因为我家族不想露面,更不希望被人关注,如果我说了亲戚是谁,你们自然就能从我亲戚那里知道我家族是谁。”
中年男人看看父亲,没有再问,金长久的沉默,又点燃一根烟,一圈一圈的吐烟雾,在烟烟里,他的脸也时现时被遮。
乐韵合上密码箱,并不催他,一个长久被压制的人,需要做出什么决定总是要经过挣扎和思想斗争。
中年男子坐了会,轻手轻脚的起身,先去做厨房的房间烧水,煮饭,再到外面抓住一只鸡宰杀了,提去拔毛剖洗。
金吐着烟圈,吸完一根烟,又点上一根,烟雾从门口和窗子飘出去,部分留在屋里,满屋子都是烟味。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当天灰麻麻的一片时,中年男子去关上栅栏门,将狗绳子解开,带回屋,掩上对着地坪的门再去继续做饭。
他是金的小儿子,同样也叫金,他父亲名字的意思是黄金,他的名字是金山的意思,小金没有固定工作,和老婆都务农,有时打零工,也挖翡翠矿,因为哥哥姐姐们都有工作,他有时间便到场口这边陪父亲,帮送些东西,或者有时父亲外出,他帮看守。
当鸡肉的香味溢散,金吸完了第五根烟,摁熄烟头,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是沉稳的,语气却有几分酸楚:“你真的要买翡翠?”
有门儿。
老人开金口,乐韵挺直腰杆:“千真万确。”
“我积压的货有四吨左右,不是一块二块,你运得出去吗?”
“吴金只管卖,如何运,由我自己头痛就行,如果运不出去,那是我家族的能力问题,付给你的钱不会再拿回来。”
“……”金又是长久的沉默,坐了足足有十来分钟,慢慢的站起来:“我带你去看看货,你再决定要不要赌这一把。”
“好。”乐韵喜之不尽,只背着背包,跟着老年吴金去看货。
金从客厅往一侧走,打开有些旧的门,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间里有两支步枪,保管得很好,外壳油亮。
房间的一侧还有个门,开门出去就是楼梯,也连接着放翡翠原石的库房,需要弯腰才能下楼梯。
走下楼梯,库房四周围得严严密密,那条门外面用石棉瓦板挡死,说明主人也绝了卖石头的心。
里面很黑,金打了灯,一盏电灯孤零零的亮着,显得暗暗无光。
就着点光线,能看到上方的屋顶有几个地方破洞,漏雨,场地不到百平,翡翠原石码堆在泥土地面。
主人为排谴忧思,没事就摆弄石头,把翡翠原石按大小摆,个头差不多的码一起,像排队似的,那叫个整齐有序。
小的石头只有一指宽窄,大的有几百斤,小块的不多,因为金和家人虽然不能大规模的运石头外出,磨了些小块的石头皮,把高品质的带出去卖了。
举目四望,乐韵眼里闪过无数光芒,心跳也禁不住加快一丢丢,翡翠石都是十几年前所开采出来的,论质量远远比近几年出产的好。
她也大概猜到为什么某些人能那么长时间的跟金耗,有几块原石品相十分好,质量不是顶级就是高品质的上等货。
金之所以积压那么多货是因为被逼退股时黑帮从中作梗,让合资股东将翡翠原石当资金给金,他们算计得很好,拿石头给金,再逼金低价卖给他们。
金进了仓库便佝偻着背,一声不吭,一张清瘦的脸晦色难明。
乐韵边走边看,到大块的毛料旁,拿出小电筒蹲身打灯照看,看了很多块,扒拉出一块,边看边扒拉,走走看看,能把每个地方的石头都扒拉出一些,看上去,每个整齐的石头区外面都有零乱的石堆。
金什么也不问,默默的看女青年观看石头,粗略的绕着石头走一圈,两人不声不响的沿楼梯去居住区,再次回到当客厅的地方。
金坐下,仍然沉默,黑狗从厨房跳出来,挨着他坐着,眼睛望着客人。
“你出价多少?”很久很久,他才艰难的谈及价格,他处境如此,被压价是在所难免的,他做好了被狠踩价的准备,如果不是低得他无法接受,他也会吐血脱手。
“以我的经验,有几块大料品质不错,属高档料子,总体来说中档和低档料居多,我挑出来的那些就别谈了,那些是废石,不论成色一次交易,我报价五百万,如果由我只挑走高档料子,三百万左右。”
在厨房的小金一下子站住身,金也愣了愣:“五……百万?”这个价,超出他的预期,以前出价最高的是二百二十万,至于黑帮那边就莫说了,他们只出八十万想一口吞掉所有货。
“嗯,不论成色统一售货卖,我的价就这样了,因为低档料子对我家族而言都是多余的,运回去的用途大概也就是给小孩子们切着玩耍,中档的料子也是给小孩子们试手雕刻,只有几块高档料子能物有所值。”
“您是学什么专业的?”金惊犹未定,迟疑的问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化学、物理学、地质都有涉及。”
“难怪……”金顿悟,学物理化学和地质专业人员对翡翠的形成与所含化学成分更了解,能从石头壳皮推测出翡翠成分,就算不会百分百准,至少比普通专家更内行些。
“你什么时候提货?”
“我会联系我家族人,到时会通知吴金。”乐韵心定了,老吴金竟然问及提货时间说明他接受她的价格,买卖谈成。
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将箱子打开,往外搬钞票,一万一扎,五十万一大扎,有些是十万一扎。
大号密码箱能装七百万现钞,她的箱子是大号箱,装了将近八百万,一扎一扎的提钞,提出十扎五十万扎的钞捆。
“您清点一下,有假钞包赔。”
金看着一大堆红色的钱,一张脸似喜似哭,手伸出去,抚摸着绑扎得整齐的钞,手不可自抑的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