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有啥事儿啊?” 北侠赶忙说:“嘿,这天儿不好啊,我们想在这庙里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咱就走,肯定多给你们准备香灯供奉。” 那和尚点点头,说:“请进。” 然后把山门关上,带着三位大侠就进来了,一直走到客堂屋里,让他们坐下,还赶紧上了茶。这时候,又来了一个和尚,咳嗽了一声,念道 “阿弥陀佛”,掀开帘子就进来了。三位大侠站起身一看,这个和尚说:“哟,原来是三位施主。小僧我没远迎啊,实在不好意思,望各位恕罪。阿弥陀佛。” 北侠也说:“这天儿不好,想在宝刹借住一晚,明天一早走,多准备香灯供奉。”
大和尚笑了笑,说:“哪儿的话哟。咱这庙里的工程,那都是十方来,十方去,十方工程十方施,全是施主们捐的。” 北侠一看这个和尚,心里就犯嘀咕,觉得这家伙不像个好东西。
这和尚晃晃荡荡的,身高八尺多呢。穿着香色僧袍,青缎大领,白袜青鞋。可不是个光头和尚,满脑袋发髻,头上还箍着日月金箍,箍住了发髻,原来是个陀头和尚。脸跟抹了油粉似的,印堂发红,两道扫帚眉,一双大眼睛,狮子鼻翻卷着,火盆口,大耳垂轮,胸膛厚,肩膀宽,肚子大腰粗。还有胡子呢,一寸多长,连鬓落腮的大胡子圈在后头,人家给他起个名儿叫罗汉髯。嘿,哪个罗汉长这样的胡子啊?
单说和尚问道:“三位施主贵姓啊?” 三位回答了姓氏,唯独展南侠这儿说:“我是常州府武进县玉杰村人,姓展名昭,字熊飞。” 和尚上下仔细瞧了展南侠几眼,然后问道:“哟,原来是展护卫老爷。” 熊飞摆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个小官。” 和尚又说:“小僧打听一位施主,你们三位肯定知道。姓蒋,蒋护卫。” 展南侠说:“不错,那是我们四哥。” 北侠说:“那是我们兄弟。” 丁二爷也说:“我们都是铁哥们。” 和尚接着问:“不知道这位施主现在在哪儿呢?” 北侠一翻眼皮,说:“这人估计早晚还得来到这儿呢。” 和尚哈哈大笑,说:“要是他能来,那可是小僧的荣幸啊。” 北侠问:“你咋认识蒋四哥啊?” 和尚说:“听别人说,这位公是文武全才,足智多谋的人。要是小僧能见到他,也能跟他学学。” 北侠说:“原来如此。” 又问:“还没请教师傅的法名呢?” 和尚说:“小僧名法樱。” 大家一起说:“原来是法师傅,失敬失敬了。都怪这天儿不好,我们进来得急,还没看这是什么庙呢。” 和尚回答:“我们这庙是清净禅林。不知道三位施主要吃荤还是吃素啊?” 北侠一听,就琢磨着这个庙宇势力不小啊,说:“师傅,要是这里不能喝酒吃肉,我们也不敢坏了佛门规矩;要是有荤的,我们就吃荤的。” 和尚说:“既然这样,我吩咐徒弟,告诉荤厨准备一桌上等酒席。” 和尚又说:“我这东院里还有几位施主,我过去照应照应,一会儿过来陪你们。” 大家一起说:“请便请便。” 和尚出去,直奔东院去了。
没过多久,小和尚端着菜来了,七手八脚地忙活着。摆好后,小和尚说:“要是要添菜换酒,施主只管说。” 接着把酒倒上。这时候天也晚了,马上把灯点上,他们就出去了。北侠一看见那个小和尚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不对劲。看他们毛毛躁躁的,北侠就觉得很奇怪;又看到杯中的酒很浑浊,说:“二位贤弟慢点喝,你们看看这酒怎么这么浑浊啊?” 二爷说:“多半是酒底子了。” 北侠皱着眉头说:“千万别喝,我出去看看。第一呢,我看这个和尚长得凶恶,怕是心术不正;第二,小和尚出去又回头看,很诡异;第三,这酒色浑浊,肯定有问题。” 丁二爷还有点不服气,说:“大哥,你是不是太小心了?” 北侠哼了一声,说:“你懂啥,我可是久经大敌,见事则明。” 展爷也说:“你出去看看,我们等你回来一起喝酒。” 北侠就出去了。
这客堂是个西院,从这里往北有个小夹道;小夹道往西,有个单独的院子,三间南房,一个大后窗户。看见里面灯光闪烁,有和尚的影子来回晃,北侠也没太在意。忽然听到前边屋里帘板一响,听到有个醉醺醺的人说话,舌头都不利索了,说:“各位师兄们,我学着念个弥陀佛。” 众小和尚说:“赶紧走出去,你一身腥气,别叫我们师兄。” 那人说:“我腥烘烘的,难道还不如你们这群葫芦头?” 小和尚说:“我们是生葫芦头,你再看看你,你不是葫芦头?你该干嘛干嘛去,你还是去放脚去罢。” 北侠听到这里一愣,想起杨家店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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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亲家打架的时候说,那王太的女儿是她表兄送往婆家去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说是个赶脚的。这些和尚说他是赶脚的,别是那个姚三虎吧?
北侠就把窗户纸戳了个窟窿,往里一看,见这个人有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旧布僧袍,把袍子搭在膝盖上,短白袜,青布鞋;黄中透青的脸膛,斗鸡眉,小眼睛,薄片嘴,锤子把耳朵,长得那叫一个难看。倒是剃得光光溜溜的头,喝得醉醺醺的,脸都喝紫了,和小和尚们开玩笑说:“我是新来的,摸不着你们的门。” 小和尚说:“那是摸不着你的门。”
醉汉说:“我要拉屎,哪儿有茅房?” 小和尚说:“你别骂人了,快走罢,就在这后头,往西南有两间空房,后面就是茅厕。” 那人说:“我刚才听见说,有开封府的,宰了没宰呢?” 小和尚说:“快滚罢!你不想想这是什么话,满嘴胡说八道。” 连推带搡,那个人歪歪斜斜地,真就往后院去了。北侠暗道:“这个和尚,肯定没安好心。我先把这个抓住,然后再去办那个和尚。”
先前往庙走的时候,阴云密布,现在天倒是晴了。北侠奔了西南,果然有两间空房,关着双门。北侠用宝刀先把锁头砍落,推开门往里一看,屋中堆着些桌几椅凳。北侠退出来,见那个人快到了,北侠过去,把他脖子一掐,往上一提溜,脚一离地,他就手脚乱蹬。北侠把他夹在空房里头,慢慢又把他放下,解下他的腰带,把他四马倒攒蹄捆上。北侠把刀拉出来,在他脑门子上 “蹭蹭蹭”,蹭了三下,那小子倒好,不用找茅房,自己就拉裤子了。北侠说:“你要是大声喊叫,马上要了你的命。我问你,你可是姚三虎吗?” 那人说:“我正是姚三虎。你老人家既然认识我,就饶了我吧。” 北侠说:“你既然是姚三虎,这事儿就好办了。我现在也没工夫问你。” 随即撕下他的僧袍,把他的嘴堵上。
北侠就出来把屋门关上,又回来,直奔客堂。到了的时候,掀开帘子进去一看,展爷正在那儿为难呢:丁二爷躺在地上,中了蒙汗药酒。北侠一愣,问道:“展大弟呀,二弟这是怎么了?” 展爷说:“自从哥哥你走后,我劝他别喝;他说他肚子饿,要先喝一杯。第一杯喝下去没事,又连着喝了两杯,他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我也不敢离开这儿。哥哥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北侠就把遇见姚三虎的事儿说了一遍。展爷一听,说:“这可真是没想到。可不知道这个姑娘怎么样了?在哪儿呢?” 北侠说:“我没工夫问他,怕你们等急了。咱们先办和尚的事儿。” 展爷说:“有凉水就好了,可以把丁二爷灌醒。” 北侠说:“这不有一碗凉茶吗?把这个灌下去就行了。”
展爷用筷子把丁二爷的牙关撬开,把冷水灌下去。不一会儿,丁二爷肚子里一阵响,就坐起来了,呕吐了半天,站起身来,问:“大哥、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南侠就把他中蒙汗药的事儿说了一遍。北侠也把遇见姚三虎的事儿说了一遍。依二爷的主意,马上就要去找和尚。北侠拦住他,说:“他既然用蒙汗药,一会儿肯定来杀我们。等他来的时候再抓住他,仔细问问情况。估计他到处作案,不定害死过多少人了。先抓住和尚,除掉一方祸害,然后再办王太女儿的事儿。” 展南侠点头说:“这个办法好。” 就把灯吹灭了,等着和尚。
没过多久,就听到外边有脚步声。北侠把两扇隔扇一关,两个小和尚进门,跌倒被捉。
三侠离开了那个村口,走了三里多路,这天儿啊,真是不咋地。嘿,正巧路北有个庙宇。他们走到山门那儿,“当当当” 敲门。没过多久呢,里面有人把插管一拉,“吱呀” 一声,门就开了,出来两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