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完后,趁着家里的农活还没有开始干,母亲便让我整理一下衣服,准备车把我再次送到舅舅的新家。我一声长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的路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上次是因为在未知的情况下被送过去的,只知道去哪里能够有口饭吃,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想过,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又迫不得已!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鸟儿,想飞翔,却被装在鸟笼里,即使有展翅的豪情壮志,也只能关在笼子里长鸣,没有反抗的本能!
一路上,北风呼呼的吹着,继续被两边山谷的风吹的头皮发紧,鼻涕横流。风的超大威力把落叶吹的到处都是,山边;小河;岸边;渡口;每一片落叶都身不由己,更无能为力!又像是在演绎目前我的处境,随着风的一声召唤,从一个位置飘向另外一个位置!不得不缩紧了脖颈,当风吹过长发的时候,觉得头皮都起满了鸡皮疙瘩,一路上,我与母亲都保持着沉默,两边的山峦,小溪,房屋都默默的注视着我们母女,不言不语。默默的把视线收起,垂着头直盯着身上那件灰色上衣的扣子!我的眼里没有光了!
当走到小镇附近的时候,母亲才开口说了句:快到了!我这才抬起头环顾一下四周,来看看这小镇上的面貌。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热闹非凡。突然间从一个安静的世界走到喧闹的场合,有点受不了传到耳边的嘶鸣声。摩托车疾驰而过时飘起来的落叶早已不知道飘向哪里,车后面荡起的灰尘落在衣服上!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黄纱。不得不屏住呼吸,轻轻的掸掉灰尘,生怕这些灰尘飞进鼻孔与口腔里!更多的是怕舅妈看到嘲笑说喝着灰尘过来的。
穿过一处热闹的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在两边的商铺里选购着东西,交通显的有些拥堵了,母亲适当的减慢速度,带着我继续往前面骑去,当母亲的摩托车戛然而止的之后,我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眼前突然明亮了起来,这比原来村东头的四合院要舒服多了,一排排三层小洋楼出现在眼前,瞬间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舅舅买的这座房屋是在靠近公路,临近街道,交通非常的便利。从摩托上下来的时候,看了看四周的招牌,超市,酒店,餐馆,彩票店,移动公司,农机农具等等一家家商铺鳞次栉比。前面就是一条国道,车来车往的,路两边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这里的与家里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章氏眼科”硕大的招牌在我的正对面。房屋总计有两间门面,上下三层。这比之前的家里那是提高了不少个档次。透过宽大的玻璃门看向屋内,舅舅淡定的坐在办公桌前给病人看病,时不时的用手中的手电筒打开看一看顾客的眼睛,便开始低头写处方。写完后交给舅妈取药算账。与之前的操作一模一样。
这时,舅妈眼睛特别尖锐的看到我们在门口站着,慌忙的出来迎接,“我就说呢,今天忙完了要给你们打个电话过去,年都过完了,也该来了呀。最近真的是忙不过来,幸福,你真乖,终于把你盼来了”舅妈嘴巴像开机关枪似的说完后,伸出粗短的小手,假惺惺的想拉我的手试图来套近乎,我本能的躲在了母亲的后面,小声的喊了一声舅妈后,扭过头假装和母亲一起去解摩托车后座上的行李袋。
舅妈尴尬的站在那里,这时候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具车,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舅妈弯下腰抱了起来,“你看看,你姐姐来管你了,姐姐终于来了,快去叫姐姐去”说完后又把小男孩放了下来。
小男孩缓缓的走过来,瞬间我的情绪有些波动了,那不是小表弟嘛?近一年没有看到了,长高了不少,皮肤更加的白皙了,小男孩慢慢的移动着步子,悄悄的来到我面前,伸出白嫩的小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母亲看了看说到“金刚真听话,等会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啊”母亲微笑的说着,表弟听话的点着头。趁着解绳子的时候,低下头小声的说到“不要装的那么清高,既然来了就给妈一个面子,先干,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走,既然来这里一天就要听话一天啊,不要把脸拉的那么明显,你舅妈那么势利的人都放下面子来了,咱也要说的过去,知道吗?
听着母亲语重心长的说着,也知道母亲看出我心里的不乐意。低着头看着母亲用力的解开捆着的绳子,恍惚间,与母亲那么近的距离接触,看到母亲齐耳的短发中,夹杂着那么多白色的银丝,我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母亲只比舅妈大两岁,两个人在一起做对比,母亲明显衰老很多,看上去比舅妈要大很多。舅妈没有干过农活,岁月在她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倒是母亲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田地里,风雨无阻的劳作着,脸上早已是印上了岁月的痕迹,黝黑的皮肤上还有若隐若现的斑块在脸上点缀,而头发本来就稀疏,上面还不忘添加了一小半的银丝,岁月在母亲将近四十岁的脸上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苍老模样,瞬间我的心也开始柔软了起来!听妈妈的话吧!
小主,
原本觉得母亲还年轻,但是和舅妈相比的时候,才知道母亲的日益操劳所带给她的断崖式容颜衰老,母亲也有年轻的时候,也有俊美的时候,也有开朗的时候,就是后面的与父亲走在一起,家里没有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所以才导致母亲如此苍老。有那么一瞬间,真正的放下所有执念去理解母亲,她估计结婚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辈子会没有儿子,处在农村,又格外封建的村落里,没有男孩真的是抬不起头来,最终把这一遗憾压在心口,当压抑的不能缓解时便转换为怒火开始肆意的发泄,或是我们姐妹身上,或是父亲,或是家里的小动物身上。母亲的火爆脾气从我童年的记忆力都存在的,她只要大喊一声,没有那个不惊颤着身体后又保持静止状态侧耳倾听她的号令,现在母亲对我说话的时候,明显的语气在改变,也不知道是母亲从中悟出来什么了,还是说她也意识到我大了,不能用重语气说我了,总之现在骂我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多半是语重心长的谈话,我也像是瞬间受到重视一样,感到不可思议!
我还没有长大,母亲却已老去!站在舅舅的新家门口,心里是五味杂陈,看着那个稚嫩的小孩对我露出天真的笑容,看着母亲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则是在安慰我的时候,心里所有的防备都收了起来。感觉到那个小手的柔软后,我长叹一声,留下了一阵叹息!屈服了,妥协在两个人身上。心却五味杂陈。
那个将近一年多没有见面的表弟,仰着脸撒娇般的说着“姐姐抱,想姐姐”听到那稚嫩的声音,眼角不自主的湿润了起来,我木讷的伸出双手,缓缓的蹲下来,表弟瞬间笑了起来,乖乖的扑在我的怀里。当我还在感觉到这是一场梦的时候,表弟又开始冷不防的在我的脸上使劲的亲着,那一刻,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年过完后,趁着家里的农活还没有开始干,母亲便让我整理一下衣服,准备车把我再次送到舅舅的新家。我一声长叹,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