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槿素这般一再背主之人,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了,怎么一个内宅女子就让你大惊失色地逃我这里来了呢?”
对方豁然抬头,黯淡的光线里薄纱之上的眉眼像是淬满了名叫“仇恨”的剧毒,她攥着拳头死死盯着虹岚,咬着牙字字句句,“这次!我没想背主!是你们逼我的!”
“没想……”虹岚像是被逗笑了,轻嗤一声,提醒道,“可是你还是做了呀。你说,元戈要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往日对你的推心置腹?会不会变成厉鬼从地底下爬起来将你拉下去陪她?”说到最后,虹岚的表情几乎扭曲到变形,也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些话到底是伤害对方更多一些,还是伤害自己更多……
槿素拂袖离开,房门被重重甩了回来,厚重的声响里,虹岚仿佛脱离一般缓缓靠向身后的墙壁。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的就是她自己吧。
槿素站在三楼门外的回廊上,从这个地方看下去,能将所有的声色犬马尽收眼底,那是曾经的她再熟悉不过、再憎恶不过、做梦都想要逃离的地方。
她逃走了,拼了半条性命,被人追到穷途末路,然后……遇到了元戈,那是一个近乎于耀眼的人,恣意、洒脱,不为规矩所困,不被天地所拘,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可元戈死了……原来,再耀眼鲜活的人,死后也是一样的难看。
元戈,哪怕你已经变成厉鬼,我也想要你爬起来,爬起来,看看这些人跟厉鬼一样的嘴脸。
哦,也包括如今的我,我也成了……厉鬼呢。
……
马车离开闹市区,周遭或远或近的说话声渐次远去,宋大少爷就开始如坐针毡了。
去的时候感觉还没这么鲜明,满脑子都是“宋闻渊竟然也有求着老子办事”的得意骄傲,以及“不愧是宋闻渊,带着自家媳妇逛青楼”的猥琐想法,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尴尬。但这会儿不同,事情办完了,似乎还没办好,此刻看着宋闻渊顶着张陌生的脸不苟言笑地坐在那里,“会不会被卸磨杀驴”的怀疑就占据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