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东摇了摇空了的酒壶,哼道:“为什么不至于?那可是人家父母为她千挑百选的女婿。虽然还没言明亲事,但人已经登堂入室了!你不在意?”
说起这事儿,元祚心里的惆怅也藏不住了,他仰头把杯中酒喝干,方叹道:“其实,跟何明珏相比,我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穆旭东起身去拿了秦栩座位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斜着眼问元祚:“所以,你是要成全他们了?你也觉得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哟,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多词?”元祚嗤笑一声,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岔开了话题:“听说,你昨儿在街上跟左家的人起了冲突?”
穆旭东愣了一下,方说:“这事儿不能怪我。他们的马车疯了一样撞过来,我差点被他们撞死!就算没我那一脚,马车照样会翻,那个庶女也会受伤。”
这是当然,那个车夫本来就被收买了。
元祚笑了笑,继续喝酒。
穆旭东没等到元祚的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说起来也是奇怪啊!韩俊竑那个傻缺居然没敲我竹杠,着急忙慌的就把他那庶妹带回家去了。”
穆旭东走到元祚跟前,一手按住他面前的高几:“我还以为,昨天他是脑子没转过弯来,今天早上一定会上门,但我等了他一大早上,这怂货居然也没来……”
“他们已经乱作一团了,哪有功夫找你的麻烦。”元祚冷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穆旭东从元祚的冷笑中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于是站直了身子问:“这话什么意思?”
元祚低低的笑了一声,眼眸里却是冰雪一样的冷:“惠妃的孩子没了。”
“什么?”穆旭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盯着元祚看了半晌,“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元祚戏谑地看着穆旭东:“原本不想把你扯到这件事里,可你就是没躲过。你那一脚……踹没了惠妃的太后梦。”
“我那一脚……”穆旭东的脑子里慢慢回放昨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最后他想到地上那一摊血……
“你是说,韩家的那个庶女昨天从马车里摔出来导致……她是替余敏熹怀上的龙种?可是怀了皇上的种无异于一步登天,那庶女直接进宫封妃都不是难事,韩青峰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元祚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韩亦婍是韩青峰外室生的孩子,原本都没资格上韩家的族谱。若不是被余家挑中,她怎么可能怀上龙种?”
“所以,之前惠妃有孕只是幌子,真正有孕的是韩亦婍?皇上对惠妃宠爱到这个地步?”
“皇上并不知情。”元祚仰头喝了一口酒:“惠妃每次诊脉都会接韩亦婍进宫,昨天也是如此。她自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穆旭东低声念叨着这句话,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发虚。
元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不正常,挑眉问:“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额,没有。”穆旭东慌乱地撇开视线。
“还真是。”元祚惊讶地看着他,“自己说,还是我叫人去查?”
穆旭东忽然恼了,梗着脖子说:“我能有什么事儿?你要查就查,我磊落光明,不怕你查!”
“你急什么?”元祚轻笑道,“从小就这样,被踩到了尾巴就嗷嗷叫。”
“说谁是狗呢?”你个卑鄙阴险的病猫!穆旭东瞪着元祚,暗搓搓地咬牙。
元祚唇角的笑意更大:“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穆旭东平复了一下心情,聪明地转了话题:“白萧夜的事情,你真的不管?”
元祚敛了笑意,摇摇头:“军政大事,我们都插不上手。不过,我相信白萧夜不会叛国,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穆旭东沉声叹道:“鸣沙关失守,黎东的百姓更没有活路了。”
“事关黎东,你我都说不上话。”元祚自然知道,黎东是穆旭东心头最深的伤疤。
自从穆虎臣战死,黎东五郡都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如今鸣沙关失守,沙北鞑子会悍然冲进来抢掠,百姓简直没了活路。
黎东,是穆旭东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一想到原本的锦绣之地如今变成一片焦土,穆旭东咬牙切齿地说:“真想一刀一个,杀了那些混账。”
“再等等。”元祚低头捏着青瓷酒杯,眸子微微泛红:“早晚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