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婍已经三夜睡不着了。累到极致的时候打个盹儿,梦里都是宁嬷嬷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宁嬷嬷怕有人想要拿掉韩亦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但安排了四个人专门看着她,但凡进她口的东西也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筛查。甚至把茜儿都从她身边弄走,不许两个人接触。
但韩亦婍从身边人的窃窃私语中,听说了秦夫人被太后接进宫中的事情,也知道太后想捏着秦家人要挟宸王暂缓登基。
韩亦婍觉得自己就是个罪人。
当初不该怀上这个孩子,她原本是想自己怀上孩子可以为秦栩争取到更多的利益,却没想到反而成了害她的一把刀。
“贵人,该喝保胎药了。”一个宫女端着汤药站在韩亦婍身边。
“端走。我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韩亦婍拿着帕子捂住了口鼻。
宫女耐着性子劝道:“宁嬷嬷说了,您这一胎不是很稳,保胎药一定要按时喝。您忍一忍,为了孩子,也为了您自己。”
“为了我?为了孩子?呵呵……”韩亦婍冷笑一声,起身往外走。
“韩贵人,您慢点!”宫女端着药碗追上去。
韩亦婍刚走到门口,立刻又有一个宫女从门外迎上来,紧紧跟在她身边,并恭敬地提醒:“韩贵人,您小心脚下。”
“韩贵人,外面黑,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去办。您别出门了。”
“韩贵人,求您体谅奴婢们……”
韩亦婍刚走到台阶边沿,身侧便有四个宫女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攥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
“宁嬷嬷早就说过,您若是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们都必死无疑。求您了……”
韩亦婍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宫女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不能死,不能有闪失,否则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得死。
可是,她的命是秦栩救的,凭什么要受这些人的威胁?
这万恶的世道,求生不易,求死还这么难吗?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来,一叠声的说道:“不好了……”
韩亦婍烦躁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宫女气喘吁吁地说:“皇后娘娘在大行皇帝灵前喝了鸩酒!太后娘娘和惠宁大师都往奉先殿去了……”
“皇后饮鸩酒殉葬?这怎么可能……”韩亦婍直觉得双腿发软。
周皇后为何要在嘉熙帝灵前自尽?她是皇后啊!就算没有子嗣,就算宸王继位,她也可以去别苑安稳地度过余生,何必自尽呢?
皇后自尽殉葬,自古闻所未闻。
秦栩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周皇后为何会自尽?”秦栩皱眉问元莘。
元莘摇摇头:“这个可说不好。有人说她跟皇帝舅舅鹣鲽情深,皇帝舅舅驾崩,她伤心欲绝,不愿独活……”
秦栩从心里冷笑,如果周皇后真的想死,那杯鸩酒怎么可能还没喝就被她的贴身宫女宜翠给打翻了呢。
跑到丈夫灵位前假装要喝毒酒殉葬,无非就是告诉旁人她被逼的活不下去了。
放眼这宫中,谁会逼她?
秦栩首先想到的是从青龙寺回宫的穆凤喑。
俗话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元祚登基称帝后,太后升为太皇太后,穆凤喑便是太后。周皇后只能从皇宫里挪出去,按照先例,她应该效仿穆皇后去寺庙出家修行。
想到这些后,秦栩只觉得脊背生寒。
“栩栩,你在想什么?”元莘问。
“没想什么。”秦栩怎么敢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呢。
元莘猜不到秦栩心中所想,无奈地叹道:“今日宸王哥哥继位的遗诏昭告天下,继位大典等皇帝舅舅的丧礼办完之后举行。这两件大事都需要秦大人忙活,如此一来,秦家小公子的满月酒怕是要延后办了。”
“满月酒可以不办。打不了等百日的时候一起办就是了。国丧是大事,新帝登基更是大事。明天开始诰命夫人们要进宫跪灵了,你每天都要一起举哀哭灵,可有的累了。”
元莘红着眼圈儿低头叹道:“皇帝舅舅疼我一场,我如今能做的也就是跪在他灵前哭几声了。”
“节哀。”秦栩到了一盏茶递给元莘。
“栩栩,我心里有一件事压着,也不知道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