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可以倾倒诸多烦恼的树洞。说给他,也只是想让他知道而已。
秦栩一口气写了三张梅花笺,端正清秀的蝇头小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压了梅花花瓣的纸上,一字一句,都似乎有无限风情。
“啧,是不是太啰嗦了?”秦栩皱眉,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于是把这份书信放到一边,又重新拿了一张兰花笺,重新写:
穆指挥使大人:
见字如晤。
来信已收到,京中一切都好。我弟弟已经顺利降生,今日刚好十二日了。因国丧,新生儿一应庆祝全都免了。但等你凯旋归京时,必不能少了他的庆生礼……
絮絮叨叨又写了三页纸。
写完之后,秦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难道是我太累了?神思不清楚?怎么又写了这么多废话。”
但是她已经不想写了。于是把写好的这两封信都装进一个空信封里,想着回头烧掉重新写,便打了个哈欠,爬去床上倒头入睡。
·
河汉寒芒飘渺,星影仿佛近在头顶,在苍穹摇摇欲坠。
穆旭东带着精心挑选的二百人队伍,踏着夜色在山谷沟壑中悄然而行。他此行的目的是绕到沙北骑兵营地的背后搞一次偷袭。
走在穆旭东前面的岑胜在断崖处停住脚步,弯腰捡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扔下去,许久才听见石头敲打岩壁的声音。
根据经验判断,这处断崖至少几十丈深。于是他皱眉道:“大人,前面没路了。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穆旭东走到断崖处,伸展双臂腰肢,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香的空气,轻笑道:“没错,就是这里。”
岑胜提醒道:“大人这断崖少说也有三四十丈,就算我们备了绳索,恐怕也不够长,不能安全落地。”
“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说是在这苍黎山里滚大的?”穆旭东笑了笑,贴着断崖的边沿跳了下去。
“大人!”岑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吓死,“咦?大人你……”
岑胜发现穆旭东跳下去之后并没消失,还留了半个脑袋在断崖之上。
“贴边儿溜下来,这崖壁上的小路不足两尺宽。谁不小心掉下去,肯定能变成一滩烂泥。”穆旭东说着,背靠着崖壁往右侧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这黑漆漆的,大人您这是带我们去打仗呢,还是练胆子呢?”岑胜小声嘟囔着。
徐灏上前一步,轻笑道:“岑百户,你之前不是挺能吹牛的么?说自己身手如何如何好,好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似的。这会儿怎么怂成这样?”
“嘿!你这小崽子,敢瞧不起爷?你等着!”二十多岁的岑胜哪里受得了徐灏的激将法,心一横,便贴着断崖溜下去。
双脚着地的同时,他的一颗心也揪到了嗓子眼儿——不足两尺款的岩壁小道,一不小心掉下去就是一滩烂泥……
徐灏坐在断崖边上,嘴里叼着一根甘草根,含糊道:“大家一个一个来,害怕的可以原路返回。”
“呸!谁害怕谁是孙子。”申淮跟在岑胜之后跳下去。但因为他个子矮,跳下去就不见了人影。
跟在后面的一位吓得一个哆嗦:“哎呦我滴娘!申小子这是没站稳?”
“放屁!小爷稳着呢!”申淮的声音从断崖下传来。
后面的人听着这话都放松的笑了。
徐灏坐在断崖边上,看着同袍们一个又一个溜下去,前面带头的穆旭东已经走出去十几丈远。他最后一个押尾也跳下了断崖。
“我们从这里过去,至少省了百余里路绕到蜈蚣沟。”
“大人怎么知道还有这么一条道过去?”
“咱们大人可是光着屁股从这山沟里长大的。这山里有多少棵树他都门儿清。”
“大人虽然是侯门公子,老侯爷和大公子当年可不惯着他。听我爹说,他时不时的犯错,就被老侯爷丢到山沟里去,不给吃不给喝,除非他自己走出来。”
说这话的裴泓是穆氏旧部,当初因是家中独子,且父亲在军中服役,穆虎臣不许他上战场。之后穆鸾歌跟丈夫和离带着孩子去守墓时,他二话不说便跟过去保护孤儿寡母。
“啧啧!穆氏儿郎,没有一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