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经武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努力找回一点清明:“大当家的找我什么事?”
山寨之中,只有早年跟着勾朔落草的才叫他大当家,近一年新来的不敢这样称呼,都是喊“大王”,外来的如竺婆子之流都称“王爷”。
此时孙经武称“大当家”,本身就是瞧不起勾朔。
勾朔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一点不敬,他朝着旁边一摆手,旁边一个小喽啰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放在桌上。
勾朔说:“孙公子,劳烦你给令尊写封信,就说穆旭东要剿匪了,你在这里怕是活不过下个月,让你爹给想想办法。”
“你……你说什么?”孙经武还以为自己宿醉幻听了。
“啧!我最烦一件事说两遍。你告诉他。”勾朔指了指小喽啰。
小喽啰拉过孙经武按在桌前,又把毛笔塞到他手里,方说:“孙公子,我们大王让你给你的父亲写封求助信。若是你父亲不想想办法,咱们这山寨就要被锦州郡守备军给剿了。”
孙经武这才明白自己没有幻听,但让他给他战死的父亲写信?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喽啰看着发呆的孙经武,继续说:“若是守备军打进来,我们这些人都有地儿去,反正我们本来就是黎东百姓,不得已才落草为寇的。可你这个朝廷钦犯能去哪儿呢?逃犯被抓回去可是砍头的死罪!”
“等等,你说我父亲?我父亲已经在四年前死在了战场上……”
“哈哈哈哈……”勾朔爆笑,好一会儿才指着孙经武说:“想不到孙公子竟如此单纯!”
孙经武的一颗心狂跳着,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似的。他盯着勾朔语无伦次地问:“你的意思是……那我父亲在哪儿?为何我来了这么久他都不见我?”
勾朔忽然收了笑,冷声说:“这些问题你可以在书信中直接问你父亲。我没工夫给你讲故事。赶紧写,天黑之前这封信必须送出去。”
孙经武呆愣愣的坐在桌前还没缓过神来,旁边的小喽啰焦急地夺过他手中的笔,替他把墨蘸好,催促道:“孙公子,别发呆了。快些吧!”
“好。”孙经武收拾起复杂的心情,开始斟酌字句,给孙茂润写信。
入更时分,这封家书随着一本旧书进了锦州郡的一家当铺。当铺的孙掌柜亲自给了来人十两银子,爱不释手地把这本旧书揣进了怀里。
当铺打烊,孙掌柜揣着这本旧书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烧饼铺子,想起自家老婆子去照顾坐月子的女儿,回家去也没饭吃,他便拐弯儿去买了两个羊肉烧饼。
买了烧饼后他转身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人追着一个叫花子冲过来。后面追他的人骂着脏话,挥着棍子死命地打。叫花子拼命的逃。
孙掌柜的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被叫花子撞了一下,还没回神时,又被后面追的那人撞了一下,他当时没多想,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去摸怀里的旧书。
旧书还在!他松了一口气,拎着羊肉烧饼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孙经武写的那封家书便放在了秦栩面前的桌案上。
烛光摇曳,秦栩看着蜡封的书信,忍不住冷笑。
穆旭东用手炉把封蜡烤软,然后用匕首把蜡封起开,拿出里面的书信快速看了一遍后递给秦栩。
“想不到,勾朔养了孙经武这么久,却在这种时候用上了他。”
秦栩也看了一遍书信内容,冷笑道:“勾朔这是打得什么主意呢?想通过孙茂润给朝中的某人施压,把你剿匪的事情按下去?”
穆旭东笑道:“可能有这一层意思,他应该还想趁火打劫,想让孙茂润出点血。”
“咱们截留了这封信,仿造的信会不会被孙茂润发现?毕竟亲儿子的笔迹,他应该非常熟悉。”
“我觉得他能认出不是他儿子的笔迹最好。他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儿子可以给他写亲笔信?”
秦栩也笑了:“说的是。孙茂润跟勾朔因此而生出龃龉,咱们刚好坐收渔翁之利。他这封家书,可谓抵万金了。”
穆旭东笑着刮了一下秦栩的鼻子,打趣道:“说到渔翁之利,谁还有你这个渔翁得利更大呢?一场赌局刚刚开始,下注赌资就超了万两白银。”
“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的啊!锦州郡库房里连老鼠都养不活,要钱没钱要粮没粮,招募了守备军来怎么养?难道大家一起去打家劫舍?还是端个破碗去要饭呢?”
穆旭东忙握住秦栩的手,低声说:“好啦!我就是说个笑话,你怎么还生气了。”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朝廷,想要驴拉磨,又不给驴吃草……”
穆旭东笑着捏了一下秦栩的脸颊:“啧,说谁是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