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笑着起身离了茶座,迎着魏临夫妇走了几步,率先福身行礼:“魏大人和夫人大驾光临,秦栩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还请贤伉俪海涵。”
“不敢当不敢当!”魏临忙拱手道:“秦姑娘是天子使臣,下官理应每日过来请示汇报,只因姑娘重伤初愈,需要悉心调养。下官和拙荆不敢轻易搅扰姑娘清净,到今日方来拜见请安,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秦栩又福了一福,笑道:“魏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今日凑巧,雍州温家姐姐来访,刚还说想要拜见魏大人。可巧魏大人和夫人便来了。”
魏临看着秦栩身边的妇人,错愕地问:“这位就是……雍州温氏的当家夫人?”
妇人微笑着深施一礼身:“民妇温乐氏,见过魏大人,魏夫人。”
雍州温氏乃一方巨贾,十年前温氏与锦州郡商贾乐氏联姻,嫡长子迎娶乐氏女。
如今乐氏虽然守寡,但凭借膝下四岁儿子和娘家,独掌温氏商号大权,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今日她借着冬雨和宋窈窕牵线,过来拜访秦栩,是谋求友好合作的。
几人寒暄之后先后入座,秦栩亲手烹茶,笑着对魏临说:“魏大人今日来,可是因为守备军的事情?”
魏临忙向秦栩拱手,叹道:“秦姑娘真是女诸葛,简直料事如神。”
秦栩笑道:“我哪里是料事如神,只不过是会算几笔账罢了,我算着那五万两银子该花完了,守备军一再招募扩充,你的库房里没有银钱,可不得来向我化缘么。”
魏临再次躬身:“下官无能,这几年来每每被栎山狗贼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实在不忍心再增加赋税。库房里真真干净得能饿死老鼠。”
秦栩给魏临添茶,魏临拱手道谢后,接着说:“今日携拙荆过来,就是想求秦姑娘给京都陛下写个奏折,请上头调拨些粮草过来,以解燃眉之急。等秋庄稼收了,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其实,如果秦栩是个男子,魏临能天天登门,溜须拍马软磨硬泡也要把粮食银子讨到手。
实在因为天子使臣是个姑娘家,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好天天来,今日实在撑不下去了,才拉着自己妻子一起上门,打着请安问候的旗号,主要还是要钱要粮。
秦栩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遂笑道:“给皇上的奏折可轮不到我操心。龙泉副都知三天一封奏折,从未间断地往京都送呢。皇上对黎东的事情非常重视,朝廷若有可调拨的粮草,又何须魏大人开口呢?”
“这……”魏临一听说朝廷也无粮草银钱可调拨,心中不信,但又不好反驳。
秦栩看他窘迫又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看了温乐氏一眼,方说:“魏大人何必舍近求远。现成的财神娘子可不就在旁边坐着呢?”
“呃……”
魏临乃朝廷命官,骨子里总有那么一点清高。
让他向秦栩低头哈腰,他没怨言,因为秦隽清的身份摆在那里,健龙卫也就在旁边。
但让他向一个商妇低头,他可真抹不下这张老脸。
好在魏临还有个夫人。
魏夫人朝着温乐氏欠了欠身,叹道:“温大当家的本就是咱们锦州郡人氏,乐氏在锦州也是望族,必定不会忍心看着咱们锦州百姓遭受屠戮。若温大当家的替咱们解了燃眉之急,之后锦州郡必定报答。”
秦栩笑着给温乐氏添茶,帮腔问道:“温姐姐,如何?”
温乐氏忙欠身说:“瞧夫人这话说的,锦州养我十八年,如今我父母兄弟都靠魏大人庇佑。大人有难处便是我娘家一族有难处,我岂有冷眼旁观的道理?我这次来得匆忙,身边只有三万银子可用。魏大人若是不嫌少,先拿去。回头我再送五万石粮食过来。”
魏夫人忙端起茶杯说:“如此,妹妹可真是我锦州百姓的恩人了。我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先谢谢妹妹了。”
温乐氏忙举起茶盏,欠身说道:“夫人这话,民妇可不敢当。我等商户人家身份卑贱,有机会为国效力,既是本分,也是荣幸。”
大家说话都冠冕堂皇,实际上心里都明镜似的。
温乐氏肯出钱出粮,自然是因为秦栩。她的生意想要搭上燕宁号,走出黎东,扩张至大江南北。这三万两银子和五万石粮食,便是敲门砖。
魏夫人嘴上感激温乐氏,实际上则对秦栩佩服得五体投地。
同样是官眷,人家才十六岁,便能做出这样的事业来,多少男人都比不上,怎不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