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栩哄好了嘉平的同时也哄好了自己。
从嘉平的屋里出来,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方又进了穆鸾歌的屋子。
穆鸾歌正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贴身伺候她的伏黛正一勺一勺的喂药。
看见秦栩过来,穆鸾歌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绣凳示意秦栩坐。
“嘉平睡着了。”秦栩坐下来,“我承诺他,会把姐姐的病治好。所以,这药的方子能给我看看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一直给我调养的卢郎中也来了,明儿你直接找他问也可以。”穆鸾歌也不想死,她一直都配合郎中治疗,各种汤药,丸药,药浴,针灸都试过。
这次进京,穆太后得知她中的毒,便让太医们会诊,也让云雎诊过脉。众人都说这毒并非中原所有,中原的药自然也解不了。
第二天一早,秦栩便见到了卢郎中——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这……就是卢郎中?”秦栩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面皮白到吓人,脸颊上又有许多斑点的卷毛男子,脑子像是被特大沙尘暴狂卷过一样。
卷毛郎中向秦栩弯腰行礼,很礼貌地说:“你好,我叫卢卡。”
秦栩又从心里拜望了一下各路天神。
穆鸾歌虚弱地笑了笑,为秦栩介绍这位卷毛郎中:“他是早年间跟着西洋货船来我大玄的传教士,他沿着大恒河一路向北到了黎东,因为他们的外伤药有奇效,所以我父亲便在荥州划了十亩地给他们……”
穆鸾歌精气神撑不住,说到一半就得喘口气,歇歇再说。
伏黛便接着说:“四年前沙北鞑子的铁蹄踏破苍黎山防线,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洋庙,杀了他师傅。我主子觉得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这几年住在将军冢的残部和女眷们非病即伤,大家能活下来多亏了卢郎中。”
“原来如此。”秦栩起身,向卢卡福了一福,“卢先生,秦栩有礼了。”
卢卡在黎东十来年的功夫,已经是个华夏通,看秦栩的穿着打扮便知道这是贵族之女,忙又还礼。
伏黛又说:“卢郎中,我们秦姑娘的医术十分了得,她听说是你给我家主子开的药方,便想同你商讨一下。”
“贵邦的医术依靠的是草本,我们的医术靠的是合剂。四年前因为那场战争,我们合成药剂的工具设备都毁了,我的医术就大打折扣了……”
“工具?设备?”秦栩看向穆鸾歌。
穆鸾歌叹道:“他们从西洋带来了一些提取药液药粉的工具,都是琉璃的,精贵的很……只可惜被沙北鞑子毁了。”
“找些能工巧匠再做一套不就行了吗?”秦栩转向卢卡,“卢先生,你能绘制图纸吗?哦,对了——广宁!我派人去广宁找寻你的同乡!”
穆鸾歌摇头说:“广宁距离这里万里之遥,用最快的船走一个来回也要三四个月的光景……再说,就算是找来了卢郎中的同乡,也未必配的出解药,何必这般麻烦呢。”
“事情都没去做,怎能轻言放弃?”秦栩起身,先对卢卡说:“劳烦卢先生去绘制图纸,越精细越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寻能工巧匠,也安排人传信去广宁,寻找你的同乡,或许他们有现成的工具。”
秦栩话没说完便已经匆匆出去,叫了龙泉来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并叮嘱:“要快!能多快就多快!”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安排。”龙泉也知道穆鸾歌对黎东有多重要,纵然抛开私心,他也要竭尽全力办好这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里,秦栩除了给穆鸾歌诊脉,施针,亲自煎煮汤药之外,便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除了画眉和弄墨之外,再不许任何人靠近。
她把记忆里的医术药方一篇一篇的写了出来,每天早起开始,夜半三更方才睡下。
弄墨看着书案上一尺多厚的药方,终于忍不住劝道:“姑娘,这已经有三百百多个方子了,加上之前您零零散散写出来的那些,足有四百多个药方。这几百个方子,总能调配处解药来了,您再不好好歇歇,身体可要吃不消了!”
秦栩的确累坏了,把脑子里储存的药方都写出来,不但耗费体力,且耗费精神。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舒了一口气:“有这么多了吗?”
“姑娘看看。”弄墨把一摞药方托在手里给秦栩看。
秦栩叹道:“卢先生的图画好了吗?龙副都知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吗?”
画眉忙回道:“卢先生的图画已经好了,能工巧匠也找了十几个来,还有通过工部找的匠人在来的路上。只有去广宁的人还没有消息。”
“走,去看看。”秦栩扶着桌案起身,揉着酸痛的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