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穿透朝堂,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尘,文臣武将与皇子们的争论让陈汉民心头一阵烦乱。他心中明镜一般,大陈国当前确实无法与蛮族正面对抗。林王不久前入京述职时,言语间透露出对蛮族的深深忌惮,虽然其言下之意也有寻求朝廷支援银粮之意,但曾经被誉为大陈国北方铁壁之一的林王一脉显然已现疲态。
而梁王和雍王同样在与蛮族的持续对抗中苦不堪言,这些年,国家财政紧张,国库的钱财、少府监所造的军备几乎尽数供给了北方这三个藩王。加之逐年递增的岁贡压力,使得大陈国库日益空虚,现今更是无力再大规模支持晋王陈华,这也是为何禁军力量必须留守帝州城,作为最后防线的原因所在。
二皇子的观点切中要害,而四皇子的言论则让他略感不悦,太子针对四皇子的反驳,则恰好表达了他的心声。
“够了,不必再争执,朕意已决,此次绝不再增加岁贡。如今大陈国库已然捉襟见肘,哪还有多余的财力去应付蛮族?一味退让只会让蛮族更加轻视我大陈国威。此番并非要彻底击败蛮族,而是要让他们明白,我大陈国亦非任人宰割之辈。”
“皇上英明!”秦飞等一众武将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
这时,不少文官面色苍白如纸,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他们担忧蛮族一旦攻至帝州,自身的荣华富贵与安逸生活将化为乌有。
"皇上,请三思啊!万万不可开战!"申浩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紧接着,半数以上的文官纷纷下跪,齐声疾呼:"皇上,不能开战,战端一启,大陈国将永无宁日,江山社稷恐将倾覆……"
连武官中也有不少人随之跪倒,请求慎重考虑。
面对此景,陈汉民心中怒火中烧。以往只是文臣畏战,如今竟然连部分武将也因惧怕蛮族而不敢应战。他不禁心生悲凉,大陈国何时竟充满了贪生怕死之徒?
就在这时,三皇子站出来提出了一个计策:“父皇,儿臣有一策既能阻止蛮族南侵,又不至于让朝廷成为蛮族迁怒的对象。”
陈汉民眼前一亮,急切询问详情,但三皇子却表示此计不宜在朝堂上公开讨论。
于是,陈汉民下令退朝,明日再议此事。大臣们依次起身,退出了承庆殿。殿内仅剩下陈汉民与三皇子二人。
陈汉民追问三皇子究竟有何良策。三皇子解释道:“其实道理很简单,蛮族此次南下意在追加岁贡,并以攻打原州威胁中原腹地作为要挟。而原州和原州以南的封地分别属于晋王和民王,为了各自封地的安全,晋王和民王定会竭力抵挡蛮族攻势。若他们能成功守住原州,蛮族自然会败退。若是晋王和民王无法守住原州,在城破前,朝廷可以假借晋王和民王不服从调遣、擅自用兵的理由进行责罚,以此安抚蛮族,换取国家暂时的安宁。”
三皇子对自己的策略颇感得意,认为这是当前最为明智的选择。
然而,陈汉民听闻此言勃然大怒,拿起手中的奏折向三皇子掷去,厉声斥责:“混账!朕怎会有你这样阴险的儿子!你这是逼迫我背叛兄弟、背叛自己的骨肉、背叛整个天下!我陈汉民虽不及高祖那般圣明,但也决不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
面对父亲的愤怒,三皇子面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他接着说:“父皇,今日朝堂之上您难道还看不清楚吗?这些主张妥协的大臣背后,站着的是林王、梁王和雍王,他们畏惧蛮族,如果父皇坚持抵抗,只怕北方藩国与大陈国之间将会貌合神离,渐行渐远。”
陈汉民脸色微变,近年来,大陈国皇室与各藩国之间的关系的确日益疏远,尤其那些异姓藩王,历经数代后,与皇室的关系愈发淡薄,甚至有时不再听从皇家号令。因此,自高祖之后,历任皇帝多通过与各藩国联姻的方式维系着彼此的关系。三皇子所述并非无稽之谈。
大陈国上下皆以为他与林王情同手足,实则这层看似亲密的关系背后,更多的是相互博弈的成分。林王身为皇室北方的坚固屏障,一旦暗中与蛮族勾结,则帝州城将直接暴露在蛮兵的威胁之下,因此,他对林王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
册立李皇后并立其外甥为太子之举,实际上是为了稳住林王的心,避免其生异心。在众多藩国之中,林王的军队实力最为强劲,若能得其真心拥戴,将成为国家的重要支柱;反之,如若处理不当,这股力量随时可能变成刺向皇位的利剑。
同样地,对梁王和雍王也是同样的策略,为了抵御蛮族,朝廷耗费巨资支持他们,但如果在此时……
陈汉民思绪至此,心中一阵惊悸,不禁打了个寒颤。年过五十的他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豪情壮志,冷静下来后,他不禁感到后怕,眼前的皇位、荣华富贵,他无法接受就这样轻易失去。
三皇子看穿了陈汉民的心思,内心冷笑,深知父亲对皇权的执着胜过一切。
“父皇,蛮族屡次侵犯,此次我们必须有所回应,但全面开战恐怕会导致大陈国四分五裂,毕竟各地藩王各有私心。儿臣提出此计,目的就是为保全大陈国,也为父皇您着想,那时不过是表面上暂时责罚晋王和民王,以平息蛮族怒火而已。”三皇子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
陈汉民听后倍感无奈,挥手示意道:“朕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你先退下吧。”
三皇子恭敬应答,随后离开了宫殿。宫墙之外,吴源杰正在等待三皇子陈翔出来,一见他从宫中走出,立刻走上前询问:“殿下,事情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