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双眼的任道远，神色间虽是掩饰不住黄昏将至的落寞，但一丝坚定，此刻却从只留下一道缝隙的目光中迸射而出。

“这江山可葬，但却不能涂炭黎民......”任道远似是喃喃自语，微微一顿后又道，“阿子，回来几人了......”

随着任道远的话音落下，那书案后平整的墙面上，竟是突然出现了一道门，只见一名灰衣人从其内快步闪出。

“回禀王爷，南真宗的寅、卯、辰、巳、午，已到，北玄宗的五人尚未到达。”

任道远背负着双手望着窗外的晚霞，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的修为如何......”

一身灰衣的阿子虽说是个相貌极其普通的青年，但他的一双眼睛，只要是见过的人就绝不会忘记，那是一种莫测的睿智。

似是已然知晓王爷话中之意，躬着身子的阿子毫不犹豫的道：“回王爷，我的修为与阿丑虽不相伯仲，但应能胜其一线......”

阿子虽是猜到了王爷的心思，但却看不到背对着他的王爷，双眼中满满的悲哀之色。

“阿子......这些年来委屈你们了，为了大汉江山你们不能成为真正的修行中人，只能是各宗门的外门弟子。你们之中不乏资质奇高者，可这一生也只得舍身给我大汉。”

阿子闻听目露惶恐之色，躬着的身体更是连忙跪下。

“王爷对我等恩同再造，小时若没有王爷收留，恐怕早已饿死在路边......我不知阿丑为何突然有了异心，但想来必有蹊跷，此事阿子必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阿子的玲珑睿智，一直以来深得任道远之心，十二个义子当中是他最为看重的一人，不枉作为这十二统领之首。

“阿子，你带两人去一趟蛇吞郡，本王不相信我那孙儿就这么死了，即便真是葬于妖腹，那就杀妖为我孙儿报仇。”

阿子闻言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心想王爷这是下了死命。

“孩儿遵命，不除蛇妖誓不还！”

任道远微微转头，大有深意的望了阿子一眼，又说道：

“顺便暗中查探一下蛇吞郡城主赵极阴，与明德书院的吕之浩！”

“王爷......”

阿子心下不由一暖，他心知王爷是告诉自己他会错了意，当下竟是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子儿，有些事随缘而为，莫要强求......你在道门习武多年，却没学到精髓。儒门也有‘中庸’之说，须知太过聪慧却不如一颗为善之心，凡事秉承一己正念，才不会酿成大祸。”

任道远苍老的声音徘徊在阿子的双耳里，他的脑海中更是闪过道道霹雳，神武境巅峰大圆满的修为，此时竟好似要突破一般。

他目光呆呆的望着这个如父般的尘世王爷，此时竟有一种恍惚之感。仿佛背对着自己的这个老人，本不是什么红尘中人，而是师门中那些已悟天道的长辈。

“子儿知错，谨遵教诲！”

任道远心下一声轻叹，心知这孩子还是太过年轻，一时半会儿难以改掉这自作聪明的毛病。当下也不再此事上纠缠，便又说道：

“阿子，再派一人去铁木城寻找你兄天荒，就说本王要他尽快回来，阿寅和阿卯就留在本王身边。”

“属下遵命！”

阿子嘴里虽然答应着，但面上却现犹豫之色，微微一顿后，又道，

“王爷，孩儿发现阿丑先是去了天宇殿下的府邸，而后才来这里，王爷让天荒殿下归来，莫不是要......”

阿子的话虽未言尽，但所表之意却是不言而喻，对于这个七窍玲珑的义子任道远却也没有责备。

“储君之争，自古以来都是六亲不认，血脉相残。天宇有志有谋却无德，视黎明百姓为儿戏。我知你们心中所想，但你们却不知我心所虑。即便这江山将来易主，也绝不能给一个心怀叵测之人。”

阿子没再说话，在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后便躬身退去。

王爷的宅心仁厚他何尝不知，青木州有如此领主实乃百姓之幸，大汉王朝有如此皇族实乃苍生之幸，他阿子甘愿为这个老人肝脑涂地。

“阿丑，我不相信你会背叛王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在去蛇吞郡之前，我必须替王爷先除了你这个隐患！”

出了书房的阿子没有回王府里自己的庭院，而是径直向着阿丑的住处走去。而在他的身后，在他微微摆手之下，又有三个身影也跟随而去。

“哎！这孩子......”

一直站在窗前的任道远却是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