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记性好得让温迪诧异。对方竟然把蒙德的地图整块画出来了,分毫不差的那种。
虽然地图上标的比例尺不对。不过这并不能算什么值得计较的问题,于是温迪并没有指出。
反正这地图他也用不着。
“图画得不错。”
温迪随口夸奖:“你这么聪明,在学校考试成绩一定不错。”
李明月:“……我偏科。”
他神色很窘迫,却又掺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
温迪以前只在教令院学生的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他明智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然后两人步行前往蒙德城。
虽然温迪没事的时候还是更喜欢弹琴喝酒一些,不过偶尔走走路磨练下脚力一下也无妨。
只是他没想到。
“怎么还没到啊——”李明月撑着膝盖,“感觉脚底都要走冒烟了……游戏里,风起地距离蒙德主城明明没那么远啊。”
“啊。”温迪闻言眨眨眼,“是不远啊,按照成年人的脚程,一般走半天就到了。”
“半天?!”李明月失声。
他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却又选择了沉默。
少年大概反应过来,这里是现实,而并非游戏了。
再然后,他扑通一下晕了过去。
*
蒙德城内,旅店客房。
钟离:“这房间陈设,似乎有些老旧了。我听闻歌德大酒店......”
“老爷子,我好像花的是我自己的钱。”
温迪给李明月嘴唇滴了点糖水。医生刚离开,诊断结果是这可怜的孩子低血糖犯了。
钟离听出了温迪的言外之意。
出门不带钱还花故人钱的人没资格说话。
于是他从善如流的接上了话:“确实如此。”
温迪:……
知道不应该,但坚决不改,就硬蹭到底是吧。
多年未见。
他怎么没发现,这位性格严谨的老古董脸皮变厚了呢。
关键是,这破习惯是从哪学来的。
温迪寻思自己应该没带过这个坏头。
他看向屋子的角落。那有一张茶桌,钟离本人正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杯茶。
这杯茶是对方变戏法一样变出来的。璃月留云借风真君和归离原旧主归终帝君的名号温迪也曾有所耳闻,贵金之神身上有储物法宝他并不意外。
然而。
随身带一杯热茶又是什么破习惯。
如今屋子里清醒的只有两位尘世执政。温迪终于受不了了,反正李明月这小孩还没醒。
“璃月不需要你了?”温迪状似调侃地问了句,表情似笑非笑。
钟离浅品了一口茶。那储物法宝的保温功能有些好过头了,茶还是烫的。
下次还是把茶放凉些再放进法宝里吧。
“准备闲云野鹤了。”他随口回答,“今年请仙典仪过后。”
温迪:……
行,你退休,你逍遥,你开心就好。
本来想催促对方回璃月的话,这下更说不出口了。
毕竟场面话什么的,是要找到理由才能说的。
只是什么时候,就连自己也觉得,老友独处之时需要说场面话了呢。
温迪垂下眸。猫一样的翡翠圆瞳里情绪很淡。
屋里一下变得很安静。
钟离还在慢悠悠品他的茶,看上去也没有开口的打算。
两人对坐无言。
“……不对我说声谢谢吗。”
钟离率先打破了沉默。
“谢谢。”
温迪表情很真诚,“感谢您不远万里来救我,否则这世上的一代尘世执政今天又要少一位了……”
“温迪。”
茶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有一些从杯中溅出,沾湿了贵金之神的手套。
这动作在璃月文化里其实失态又无礼。在温迪的印象里,老爷子从来是个克己守礼的人。
他从不会让自己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失态,亦不会泄露自己太多的真实情绪。
看来老爷子确实是有些磨损了。温迪想。
以前他开玩笑这老爷子都仿佛封闭了五感一样,除了一笑置之就是漠视。
哪像今天,自己只是因为尴尬稍微有点口不择言他就控制不住情绪了。
温迪看向钟离握茶杯的手。老爷子守成端方脸上永远不露山不露水,他要刻意伪装的时候看这人的脸是看不出东西的,只能从别处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