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坐在那里,思绪胡乱地猜想着,他是相信宁镜的,毕竟他没有理由害他,但是事关一家人的身家性命,背后那位连秦娘子都不敢提一句嘴的贵人想必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提及的,若真的逃,能逃到哪里去?他若逃了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娘和弟妹又该怎么生活?
宁镜看他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来,他是真心想救方舟,二来,他被困这院中四年,身边无人,唯一能让他信任,让他赌一把的,也只有一个方舟。
“方舟,你可以不信我,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宁镜看着方舟,眼神平静却真挚:“虽你我从未说透,但是想必你也猜到了,我这样的身份,比起你来,可能还要更低贱些。”
“公子……”方舟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他的话。
宁镜却是打断了他:“如今我与你把话说开,便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不管现在我过什么样的生活,将来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
秦娘子的名声,在这六坊十二院里无人不知,交给她调教的,能是什么人?
这四年来,他也不止一次看过宁镜服药之后的样子,但这是第一次,宁镜在他面前如此坦诚地说这种话。
直白到让他脸红,不知如何接话。
宁镜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个事实,但话说出口,却仍然忍不住地被刺痛,他再次看向方舟:“小舟,你有妹妹,有家人,我也有,你不想你的家人死,我也不想!”
谁也不愿意为奴,当初方舟卖身为奴,便是因为父亲早亡,田地被豪绅收走,娘亲又病重,家中弟妹太小,他不得已只能卖了自己,筹措了银两替娘亲看病,让弟妹不至于饿死田间。
听到宁镜的话,方舟眼眶红了,低着头看到手里那方帕子,绣工生涩,却是妹妹一针一细,仔仔细细地拆了又绣,绣了又拆,反复折腾了一个月才送到他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