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因为是岛校,出口狭窄,并不提倡家长们来等考,6月8号下午回去的时候,是可以不撑伞的毛毛细雨,荀秋坐在严知后车座,慢慢地从桥上经过。
三年高中生活白马过驹,荀秋抬头看着桥上斑驳破旧的路灯,突然想起高一来七中报道那天也是下着雨,她遇见薛均,还借了伞给他。
薛均保送雾城大学了,那他今天来考试了吗?
她不知道,薛均的事情好像和她隔开了结界,就像她把他封闭在内心不可触及的深处,不碰,不感,不知。
“在想什么啊?”严知回过头来看她,疑惑道,“喊你几声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有啊。”怎么不知不觉又想起薛均了,荀秋有点愧疚,她把脑袋靠在严知背上压了压,问道,“严知,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啊?”
严知微微叹了一口气,“8月30开学,我27号过去。”
江城没有飞机场,27号严知得先乘火车去上海,28号再在虹桥机场乘国际航班。
“宝宝。”严知声音低落,“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荀秋感觉脸有点烧,紧了紧手,用力地揽住了他,低声说,“我也是。”
异国恋有多辛苦,两个人尚且不知道,可离别在即的苦楚严知算是尝完了,他有时候甚至想过要不就别出国了,和荀秋一起去北京或者上海读大学,不是也挺好的么,或者把荀秋一起带去美国…
可惜严知很明白,如果他脑子一热放弃一切,他们才是彻底地玩完了,当初他没去南市参加复试,荀秋得知后从楼上冲下来那个气哄哄的样子,严知仍然记忆犹新。
“没事。”严知故作轻松,“秋假就在10月中、接下来还有圣诞节附近的寒假、复活节的春假和长达三个月的暑假,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荀秋皱眉,“那得花多少车票钱啊?”
严知从来没像此刻一样感谢自己的爸爸妈妈有点钞票,让他不用为上万块的交通费烦恼。
“我不管,我就是要回来啊。”严知软着声音,撒娇般地说了一句,“你想不想我回来嘛?”细小的雨珠落在他蓬松的头发,很快润湿了他的额角,荀秋“嗯”了声,抬起手为他抹去了水珠,笑着说,“严同学还没开学就已经研究好假期了呀,你可不能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的心思都在我们秋秋宝贝身上。”
旁边有路人带着不可言说的笑容望过来,荀秋窘得无以复加,恼怒地拍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小声点啊,别人看你了。”严知笑,一只手离开扶手,握住了荀秋的,心事重重地仰头看向前方。
高考结束好像刑满释放,严知家每天来来往往就像个游戏厅,荀秋不爱听那些男生没正经地“嫂子、嫂子”地乱喊,可又不同意严知说把他们全部赶走的建议,每次碰见匆匆打个招呼,就躲进三楼。
他们都是严知的朋友不是吗?
荀秋和严知确立恋爱关系之后,看电影就不再天各一端地坐两个椅子,严知把笔电移到茶几,两个人靠着脑袋坐在沙发,搭在一个毯子里看。
那天他们看的是未删减的《都铎王朝》第一季,荀秋捞着玻璃碗,小口小口地咬着车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不是啊!”严知理所当然地出卖兄弟,从沙发站起来,作势要下楼赶人,“谁不知道我重色轻友啊,他们惹你不高兴,我把他们轰出去。”
荀秋忙拉住他的手,说道,“他们没有惹我,只是我不愿意做这些交际。严知,我会不会太不活泼了?”
曲梦梦和李思源也来过几次,她和其他人都很熟稔,就连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聊得有来有回,游刃有余。
对比之下,荀秋显得木讷又内向。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啊。”严知笑,手下收紧,把她揽进了怀里放好,荀秋个子不高,陷在柔软的沙发简直像一只小猫儿,他爱怜地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低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很乖。”
空调风吹在紧闭的蓝色窗帘,日光从缝隙里透进来,窗台前面的相框里是他们前几天去儿童游乐场的合照,严知脑袋上带着个毛绒绒的狗狗耳朵头饰,一脸不爽地坐在椅子上,荀秋伸手去捏它,贴在他脸上一起看着相机镜头,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笑得很傻气也很可爱。
他当然不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不过她能高兴就好,严知无声地笑了笑,微微低下头,闻到了她发间的兰花洗发水香味。